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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doubleu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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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这个我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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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1-22 19:31 | 只看该作者
十五 第一次世界大战



“对于普鲁士德意志来说,现在除了世界战争以外已经不可能有任何别的战争了!这会是一场具有空前规模和空前剧烈的世界战争。到那时会

有800万到1000万的士兵彼此残杀,同时把整个欧洲都吃得干干净净,比任何时候的蝗虫群还要吃得厉害。战争的严重后果将会遍及欧洲大陆,

那时到处是饥荒、瘟疫,军队和人民群众因极端困苦而普遍野蛮化;商业、工业和信贷方面的机构将陷于无法收拾的混乱状态,其结局则是普

遍的破产。旧的国家及其世代相因的治国才略一齐崩溃,以致王冠成打地滚到街上而无人拾取!绝对无法预料,这一切将怎样了结,谁会成为

斗争中的胜利者;只有一个结果是绝对没有疑问的,那就是普遍的衰竭和为工人阶级的最后胜利造成条件。”——恩格斯  1887年12月15日


20世纪初世界上有16-18亿人,除去农业世界的绝大多数人口和工业国家的边缘阶层,大概有1/10-1/8即不到2亿的人口能分享到一些工业化带

来的物质生活改善;其中数百万中产阶级及几十万旧贵族、资产阶级则能够明显的感受到世界在“进步”,可以指望自己的子孙过上令自己羡

慕的生活,拥有比自己更多的生活选择。这些能分享到工业利益的少数人统治了1900年的世界,因此主流文化充满乐观。在这个时代,少数工业

国家的统治集团控制了84%的可利用土地,直接或间接的统治着农业世界的一半人口,并把除了日本人之外的另外一半农民逐步变成自己的附庸

。在他们看来,这是一个充满希望的时代,一个美好的时代;1914年以后延续30多年的世界大战、大萧条、大屠杀与这个时代形成了鲜明对比





不过,如果我们把眼光放到全球,关心一下16亿人口中的大多数,我们会发现1914年绝不是一个明显的时代分水岭。自1800年以后,西方崛起

的冲击波得到了工业力量的加强,能够渗透到全球的每个基层社区。当1914年到来时,整个农业世界已经在动荡和混乱中度过了1个多世纪,一

些最早遭到西方侵犯的地区甚至已经被奴役了几百年。在这段时间里,西方发起的进攻一个接着一个,不断有传统农业社会被占领、掠夺甚至

毁灭。欧美少数人的“盛世”对许多农民来说只意味着更深的奴役。当然,从基层社区的视角来看,最重要的影响还是来自廉价的西方工业品

。这些冲击打断了农业社会的既有规律,毁灭了农民和手工业者的平静生活;农业社会的统治集团的一部分被消灭,还有一部分沦为高贵的傀

儡;适应稳定农业社会的文化、宗教等上层建筑即便没有被消灭,也被动摇了基础。对于旧大陆的大多数居民而言,这肯定不是一个令人感到

幸福和充满希望的时代。



公正的说。以今天最起码的人道主义标准而论,即便世道太平,风调雨顺,传统农业社会中平民的生活也根本就谈不上“幸福”。传说中的“

美好田园生活”要么属于少数富裕乡绅,要么是空头文学家的创作,要么就是简单的把工业社会里的富农生活简单的套在古代背景上,总之从

来没在历史上存在过。真正的古代农民,无论是小自耕农还是佃农、农奴,在物质生活上都极端贫乏。除非在土地资源非常过剩的上升期,否

则平民很难吃到肉食,很少有机会换新衣服,基本上一辈子都在离家几公里的地方生活。为了维系人口—粮食之间的平衡,农民们被迫溺婴,

尤其是女婴。大部分病人只能无助的等待自愈或是死亡。在现代人看来很平常的一些生活用品,如廉价的纺织品、瓷器等,在当时都是只有统

治集团才能享受的奢侈品。农业社会采集、利用负熵的水平所决定了农业社会平民生活的绝对贫困。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几千年。在漫长的岁月中,所有成熟的农业社区都建立了一些简单的福利制度。这些制度虽然不能从根本上改变人均财富贫

乏、剩余产品大部分被少数人占有的现实,但在一定程度上,它们为包括最底层人口在内的农民们提供了一些生存保障,提高了农业社会的资

源利用率,保持了农业社会的稳定。比如说,中国的传统村落或宗族往往设有公田,以部分收益扶助老弱、还为包括贫民子弟在内的儿童设立

私塾。设于外地商埠的会馆、同乡会往往会对本乡人提供一些基本的衣食。许多寺庙在占有大批地产的同时,也会赈济饥民、提供免费医药、

设置义冢等等。类似的,中世纪西欧领主也要为失去劳动能力的农奴提供基本衣食,允许贫苦妇孺到收割过的土地上拾麦穗、放牧。这些都是

农业社区为贫民提供的一些福利。通过将一部分剩余产品转移到最下层——这些产品能发挥最大边际效用的地方,这些制度在一定程度上缓解

了社会矛盾。另外,一些深入人心的思想文化也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缓和社会矛盾。无论是大乘、小乘还是藏传佛教的信徒,或是西欧的基督教

徒,只要坚信自己的幸福在来世、天堂而不奢望今生的富足,他们就不会因穷困而试图去破坏农业社会的稳定秩序。因果报应和转世轮回的的

理论则为少数人占有剩余产品的现实提供了充分的道德论据。如前所述,类似的文化结构都是人类社会长期竞争的结果:具备这些文化结构的

社会能够向上层集中更多的剩余产品,相对不容易被内部矛盾所瓦解,具有更强的竞争力。所以这种文化结构最终扩展到整个旧大陆的农业社

会。这些以今天的标准来看非常可怜、可笑的福利制度和文化结构,在客观上调和了农业社会内部的尖锐矛盾,是农业社会上层建筑中不可缺

少的部分,是维护社会秩序的关键环节。



随着西方工业国家的步步入侵,在那些在经济上依附于工业国的地区,农业社区开始变质乃至逐渐消亡。新的经济秩序未必会减少农业社区的

经济收入,平民们也至少要得到与原来相当的收入才肯主动转入工业生活,但正如前文所指出的——足够庞大的农业劳动力决定了早期工业社

会给平民提供的收入不会显著高于一般农民的收入,新生的无产阶级和为工业国生产原料的小农户无法指望因进入工业时代而迅速摆脱贫困。

这样,一方面早期工业时代的平民并不比原来的农民更富裕,另一方面他们却逐渐丧失了农业社会曾经提供过的基本福利。蔑视一切传统权威

、道德的主流文化则将旧道德对平民的柔性约束一扫而空。



对于一个普通农民来说,原来的农业社会绝不仅仅是他获得衣食的地方,而是他生活的全部。他得意时要和乡邻分享快乐和财富,走投无路时

也能指望从家族或村社得到帮助;遇到纠纷,他可以要乡间的士绅、阿訇来裁定;遇到麻烦,他可以向神父、长老寻求生活指导和心理安慰;

他结婚要求助于长辈和媒人,孩子若想上学,多半也要读族中的私塾,死后若是无钱下葬,没准还得向附近的佛寺求一块义冢。一旦他进入由

西方主导的世界经济体系,他的身份将成为城市贫民、农业工人或是依附于商业网络的专业小农。新的谋生方式未必不能供一家糊口,但原来

农业社会能给他的安全感、归属感、生活目标和道德约束都一并消失了。如果新的世界经济体内不能为他提供这一切,他将被迫向工会、帮会

、秘密会党等组织寻求,最终在客观上成为社会秩序的破坏者——这个秩序本来就不属于他。



工业革命带来了前所未有的财富生产能力。遗憾的是,由于建设现代工业的稀缺要素为少数人所掌握,所以这些新增财富归属于少数人,大部

分被卷入现代工业经济的人口并不能分享这些财富。这些已经脱离了传统农业社区,却依然贫困的庞大人口是社会动荡的根源。而社会动荡将

严重威胁这种社会体制的竞争能力,甚至威胁社会体制的生存。严重的威胁迫使工业社会的统治集团拿出一部分财富安抚下层。不过,正如前

面曾指出的,上层建筑的变化要略微落后于经济基础的变化,工业社会形成制度化的社会福利措施需要时间。直到经历了1848年和1870年两次

革命,工业社会的社会福利制度才开始在西欧出现。同时走上前台的还有能够调和社会矛盾,且适合工业社会的文化思潮——现代民族主义。



安抚下层需要付出一部分物质财富,但现代工业所创造的财富增量基本被欧美这些核心地区的统治集团所占有,其他农业文明的统治集阶层能

维护原有的收入已属不易,根本没有资源在工业经济迅速扩展的大背景下应对越来越大的动荡。事实上,他们自身难保。工业强国需要传统农

业文明地区驯服地提供资源和购买力,如果旧统治集团愿意消极合作,列强并不介意让他们留在这个位置上,如果他们不合作——这种情况经

常发生,西方军队或政治贷款会迅速消灭他们,用殖民(请不要使用敏感词)或傀儡争取取而代之。因此统治集团也丧失了安全感,那些丧失了权力和地位的前

统治集团成员也被抛入下层,成为社会秩序的破坏者。最后,由于西方商品的倾销和铁路、轮船交通工具的引入,传统农业文明的手工业、运

输业甚至农业都遭到沉重打击。欧美的过剩劳动力可以转入现代工业部门,或者为工业新贵们提供服务。但在边缘地区,大批失业人口在短期

内无法找到谋生之道,这也是社会动荡的重要原因。太平天国运动之所以在广西兴起,能在两湖得到大量人力补充,西方入侵引起的硬通货外

流和内地贸易路线转移就是其中的重要因素。



总而言之,在工业革命之后的一个多世纪,工业经济的扩展给大部分人类带来的是动荡的生活。动荡随着工业经济规模的扩大而不断扩展,直

到搅乱整个世界。这是因为工业经济体的扩展是以资本主义方式进行的。只有打破稳定的的农业社会,卖出大量的过剩产品,获取足够的原材

料和贵金属,工业资本主义才有可能在维护内部稳定的前提下扩张。核心地区的稳定和边缘地区的动乱是一个硬币的两面。



然而,地球再大也是有限的,当整个农业社会都在经济意义上沦为工业强国的殖民地以后,只有扩张才能生存的工业资本主义也就撞上了扩张

的自然边界。这时,不仅整个地球都已经被瓜分完毕,就连已经占有的殖民地由于遭到竭泽而渔式的开发,甚至不能保持既有的购买力,更不可

能为资本主义的发展提供更多的市场空间。资本主义无法再通过加剧边缘地区的混乱来保持核心地区的稳定。对于停止扩张即死亡的工业资本

主义集团来说,唯一可能的出路只有两个——抢占其他集团的殖民地,或是消灭其他集团的商品生产能力。这两个选择都意味着战争。英国这

个地盘、名望与实际潜力极不相称的庞大帝国和俄罗斯帝国这个广阔而腐败的国家成了新兴工业国最好的目标。世界大战的动机到这个时候已

经成熟了。


世界上除了发达的工业国和落后的农业地区,还有介于两者之间的的国家——如俄罗斯帝国和奥匈帝国,或许还包括意大利。它们地处西欧外

围,在工业革命尚未使西欧列强的实力产生飞跃时就与其密切接触,因此这几个国家一方面受到工业强国的压制,另一方面也建立了半独立的

工业资本主义经济,具备一定的经济-军事实力。在工业经济的扩张碰到市场边界时,它们一方面要解决工业资本主义经济体的市场问题,另一

方面还要应付国内骚动的庞大农业人口。在两方面压力下,如果不发动对外战争,这几个国家将最先面临生存问题。众所周知,正是这俄国和

奥匈帝国在巴尔干的对抗导致了世界大战。



在竞争的压力下,工业强国的统治集团有争夺势力范围的本能,但这不意味着他们喜欢自我毁灭。如果他们能预知世界大战的规模和后果,知

道这场战争的胜利者不是任何一方,他们或许不会那么轻松的走向全面战争。但问题在于,大战的祸根并不是在一天内埋下的。开始,在市场

边界问题还不是那么紧迫的时候,可能是一艘巡洋舰的巡视为某个帝国赢得了一个重要的沿海贸易站,几千名殖民地士兵的示威就征服了一个

王国,或是一艘炮艇阻止了对方的廉价走私货进入自己的殖民地。于是各国都尝到了军国主义的甜头,开始扩军,外交政策也逐步向建立军事

同盟侧重。在竞争的开始阶段,军备竞赛的规模并不大,1870年普法战争,世界上最强大的两支陆军在西欧本土交战,参战兵力合计还不到百

万。不过,在这个全球竞争的时代,一国扩军必将导致邻国和竞争对手的警惕,一个军事联盟的建立必将导致对手们的团结,反之亦然。这种

恶性循环与本来就显得过剩的工业生产能力相配合,在扩张空间日趋紧张的一代人时间里打造了数支庞大无比的军队。在开战后几个月, 英国

这个传统上不重陆军的岛国就编成了100万陆军,此时法国和德国分别拥有440万和760万军队。工业化军队的火力、机动能力与19世纪的步兵方

阵更是不可同日而语。在军备竞赛中,英法等国在海军、资源、贵金属库存方面占有优势,德国和它的盟国则在陆军质量、重工业、中层人力

资源储备等方面占有优势。两者互有短长,短期内难分高下。因此直到彻底摊牌,没有任何一方在竞赛中认输。



海权是英国工业资本主义得以生存、称霸的前提。20世纪早期,当德国决定建立一支公海无畏舰队,试图以更强大的工业力量挑战英国的海上

霸权时,军备竞赛达到了高潮。就在这期间,土耳其于1908年、中国于1911年爆发革命,依附于欧美工业强国的旧秩序被推翻。从宏观视角来看

,最强大的和最古老的农业帝国同时崩溃,这标志着农业社会的旧秩序已经被工业革命的冲击波彻底粉碎,世界上不再有能提供剩余购买力的

空白空间可供扩张。从这时起,任何工业强国的发展都必须以其他工业强国的削弱为代价,大战的爆发只是一个时间问题,阵营和交战方式或

许还有变数,但一场工业强国之间的全面战争已经不可避免。世界大战只欠一个火种,而在20世纪的世界上,列强之间的摩擦与冲突是再平常

不过的事情:摩洛哥的一笔贷款会引起德法两大陆军强国的对抗,俄罗斯在大连建立港口会导致日本发动战争,南非的布尔人对英国的游击战

居然能让德国人欢欣鼓舞。在这样的背景下,世界大战在1914年开始绝不应被理解成一个偶然事件。或许,1914年爆发战争已经够晚了。



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具体经过已经有无数本书进行了描述,为节省篇幅和读者的阅读时间,本书只做必要的简述:



1914年6月28日,奥匈帝国皇储被刺。一开始,已经习惯于各种摩擦的列强开始并没有特别看重这个发生在欧洲角落的事件。但奥匈帝国(包括

它背后的德国)略微低估了俄国(以及它背后的英国)对干涉巴尔干的反应,俄国则低估了奥匈帝国借此事释放内部矛盾的决心和德国对奥匈

帝国的支持强度。结果俄国7月30日宣布总动员。由于这个时代军队的战斗能力在动员前后有极大的差异,晚动员的一方要承受极大的初期损失

,而对峙的各方都把希望寄于一场速决战,所以动员迟缓几乎等于自杀。各方面都在迅速动员的同时要求对方停止动员以表明和平诚意,在互

相递送了一系列最后通牒以后,政客和军官们发现几台同时开动起来的战争机器没有停下的选择。世界大战就此爆发,历时30年的工业化大屠

杀从此开始。



1914年,德国在各条战线上占尽上风,西线打到巴黎城下才被挡住,东线的防守反击彻底粉碎了俄国匆忙集结的第一攻击波,海军的一次冒险远

征则把对英国早有不满的土耳其拉做盟友,截断了俄国接受外援的主要通道。不过,这种胜利是有代价的,多线作战意味着分散兵力,这导致

德国在任何一条战线上都无法达到速胜。1914年东线的胜利和对奥匈帝国东线的支援都从西线主战场抽调了兵力,这直接决定了德国不能在英

国(将来可能还有美国)动员起足够力量以前打垮法国。由于没有海权,长期对峙对缺乏资源的同盟国非常不利。



与德国的战绩相比,德国的盟友要虚弱的多,意大利在协约国海权与利益的软硬兼施下,首鼠两端,最后在1915年反倒加入协约国,但也无法

越过阿尔卑斯山威胁中欧。奥匈帝国在对俄战争中屡屡失利,只是靠了德国援助方才顶住内外压力。土耳其的军队野战能力极差,只能在一些

次要战场如中东、高加索吸引协约国少许兵力,唯一的价值在于守住了达达尼尔海峡,保证俄国的人力无法和英国相对充裕的工业物资相结合





工业国之间的战争代表了当时工业社会的最高科技水准。在战争爆发时,内燃机和电力技术远未成熟。一旦离开了离前线最近的铁路线,部队

唯一可以指望的非生物力就是弹药中火(炸)药的爆炸力。这种破坏性力量只能用来杀伤敌人,不能进行可控释放。己方部队和装备的有序运

动,主要还是靠人、畜力,和几千年前的罗马军团没有本质区别。当然,战争中有利用汽车进行补给和增援的例子,战争后期也出现了内燃机

装甲车辆和飞机,但这要么是紧急情况下的权益之计,要么规模太小,不足以影响大局。既有的工业技术和发展速度决定了规模化的机械化军

队要在一代人以后才能出现。由于缺乏能在野外高速推进且保持作战状态的军队,更缺乏在这种状态下对部队进行控制、补给的技术手段,战

争的节奏依然要由士兵的步行速度来决定。第一次世界大战的陆战归根结底还是步兵、炮兵(畜力拖曳)和工兵的战争。



炸药的能量决定了工业时代的火器威力,以人力驱动的冷兵器已经沦为礼仪性工具,工业化的土木建筑能力也远远超过农业时代,但同时野战

军的补给和运动还要靠前工业化时代的人、畜力。这意味着火力和防御压倒了机动,三个作战要素的发展速度不均衡,防守相对进攻要占更大

的优势。在经历几个月的战斗后,双方都在一定程度上认识到了这个现实,认真的布置了防线。在主要战场西线,双方在动员后,短短数百公

里战线上摆开了近千万大军,全面防守成为可能。即便一方以集中兵力、火力奋力突破,一般也只能在对方的防线上打出浅浅的“坑”而不是

穿过防线,威胁后方薄弱地域的“洞”。从1914年到战争结束,除了1918年德国孤注一掷的大进攻和和协约国在压倒性优势下的反扑,战线的

移动始终不超过数十公里,几公里的推进和一个要点的得失往往要付出数十万伤亡。西线这个主战场出现了对峙。



西线的对峙使德国愿意且有能力抽调一部分兵力和资源去东线。东线的战线广阔,无法象西线那样构筑连续的防线,这削弱了防守一方的优势

。同时,由于兵力相对分散,军事效率更高的一方集中兵力达成突破成为可能。因此德国试图先击败这个最弱的对手,避免两线作战。不过,

尽管德军的素质远远高于俄国,但一些客观原因依然使得德国亦无法在东线速胜。首先,东线广阔的空间固然给了进攻者可乘之机,但也是这

个时代任何后勤机构无法跨越的障碍。无论德国在具体的战役上取得多么大的胜利,也无法在短期内消灭俄国的战争潜力。其次,奥匈帝国这

个盟友过于虚弱,不仅不能帮助德国打败俄国,却经常要德国来帮忙维持战线,即便在面对意大利和巴尔干小国时也是如此。最后,无限的空

间后面,俄罗斯有着近乎无限的自然资源和人力资源,1914年它拥有1.8亿人口,比德、奥之和还要多50%,领土更是从东欧直达太平洋。因此

,即便俄国无法从黑海得到英国的大宗物资,即便平均到每个士兵的重炮火力只有德国的1/5,即便某些部队要数人合用一支步枪、赤脚作战,

露天宿营,这个国家还是无法被迅速击败。在取得几次漂亮但非决定性胜利后,德国不得不再次把决胜的希望放到西线。最终毁灭沙皇俄国的

是内部的革命而不是直接的军事征服。



海战是舰队之间的战争,平静开阔的海面要比复杂的陆地地形简单的多。因此海战的偶然性远小于陆战,大规模海战的结果很少偏离双方综合

实力的对比。1900年前后海军技术的突破给了工业实力更强的德国挑战英国海上霸权的机会。但德国海陆兼顾的军事战略限制了它投入海军的

资源。开战时英德无畏战列舰的数量对比是20:14,如果算上战列巡洋舰则是29:18,在前无畏舰和较轻型军舰方面,英国的优势更大。这反映

了英国数百年海上霸权的积累成果。如果考虑到英国遍布地球的海军基地网和殖民地,工业规模刚刚超过英国几年的德国其实离海军霸权还很

远。开战后不久,德国在海外的少数据点就被迅速封锁、拔除。这导致大洋袭击舰打了胜仗无法扩大战果,失败却无可挽回。一些远离本土的

德国舰队虽然转战数月,严重威胁了协约国航运,甚至歼灭较弱的英国分舰队,但他们的战绩也仅限于此。到了1915年,只在英、德本土之间

还存在海军正面对抗。



德国的公海舰队明显超出了一个大陆国家的海军需要。但在英国大舰队的压力下,这支舰队只能在岸防部队和水雷的掩护下保护自己的海岸,

防止协约国登陆部队直接攻击本土。北海制海权属于英国人。在整个战争中,真正的主力对抗只有1916年虎头蛇尾的日德兰海战。日德兰一战

,德国虽然在战术上占了上风,但当30多艘英国主力舰倾巢而出,在海上列队冲击时,德国人立刻认识到英国海军的霸权依旧不可动摇。在整

个战争中,德国再没有尝试去获得制海权。同样被优势兵力封锁的还有亚得里亚海深处的奥匈帝国舰队。由于舰队决战毫无希望,同盟国只有

派出伪装袭击舰和潜艇去破坏协约国的航运。此举等于宣布放弃了获取海外资源和殖民地人力的努力,因为袭击舰和潜艇无法用来护航。袭击

战术获得了一定程度的成功,1917年英国(请不要使用敏感词)曾因为商船损失巨大而害怕无法继续战争。但现代工业国的战争很少因一两种新武器或新战术而

定胜负,协约国很快发现护航编队可以有效防御潜艇,同盟国靠潜艇取胜的希望消失了。相反,无限制潜艇战还成为了协约国攻击德国的口实





1917年,美国加入协约国作战。许多战史将美国参战归结于德国潜艇对公海航行自由的破坏,这过高的估计了潜艇战的作用,忽视了潜艇战并

非在1917年开始的事实,也忽视了英国在战争爆发之初就单方面禁止中立国与同盟国贸易的行为,哪怕是通过公海。美国对英国公然以武力威

胁公海航行自由的行为给予了最大的容忍,却因为德国的潜艇战而宣战。其真正的原因是美国的资本集团已经和协约国,尤其是英国密不可分

,与新兴的德国工业集团则尚有距离。这种态势既和协约国占有海权有关,也和各个资本集团的发展历史有关。正如美国驻伦敦大使沃尔特

•佩奇在1917年3月5日给威尔逊总统的电报中说:“从现在开始日益逼近的财政危机的压力已超过了摩根王朝为英法(请不要使用敏感词)支付押金的能力

……为了维持我们大好的经济形势并避免混乱,唯一的出路是向德国宣战,这并不是不可能的。”因此美国资本集团必须维护协约国的胜利,

同时以参战为条件,在英法殖民帝国的势力范围内获取更多的利益。



开始,德国并没有太在乎美国的作用。1916年的美国军队只有20万训练不足的军队。但美国拥有无限的潜力,从1917年底开始,美国可以每月

向欧洲发送5万训练、装备水平都很高的正规军,这个数字随着时间推移还在不断增加。美国的参战最终毁灭了德国取胜的希望。在一场工业时

代的全面战争中,工业规模和有组织的人口数量远比一线兵团重要。



除了东、西线陆战和海上战场,还有一些次要战场,如意大利战场、近东、中东、非洲、甚至远东太平洋战场等等。南欧和中欧之间恶劣的地

形限制了任何一方在意、奥边界或巴尔干取得决定性胜利,除此之外,只有土耳其本土勉强顶住了协约国的进攻,其他战场都因为协约国占有

海权而在战略上呈一边倒的趋势。



战争开始之初,各国都认为这将是一场以己方胜利为结果的速决战。但实力对比和战争的技术水平使战争旷日持久的拖了下来。那些没有足够

工业资源来维系生存的帝国最终被拖垮(而不是被击败),第一个就是俄罗斯。俄罗斯在列强中最不缺简单人力,最缺技术兵器和后勤资源。

所以这个国家被迫用人命来对抗对手的工业。显然,大炮不会造反,但受虐待和忽视的士兵早晚会意识到自己还有另外一种选择,对人力的滥

用最终导致了俄国革命。先是中层的精英借助兵变和社会骚动逼走了沙皇,然后新(请不要使用敏感词)试图以战争证明自己的实力——失败了。俄军主力只在

对付奥匈帝国时前进了30公里,然后在德国的打击下一败涂地,死伤惨重。由失望到绝望的工人和士兵在布尔什维克领导下夺取了政权,决心

走一条从来没人走过的路。俄国割让了大片领土和势力范围,退出战争。关于俄国的未来,我们将在后面的章节里详述。



虽然终于把一个强敌打到出局,但美国的到来使德国的希望更加渺茫。德国决定在西线孤注一掷,抢在美国全面参战以前打垮法国。1918年3月

-6月,德国采用了这四年中的一切新战术,将包括巴黎大炮在内的所有新式武器送上战场,居然真的在西线的壁垒中打出一个缺口,经常每天

推进数公里,这在机械化战争出现以前是惊人的速度。德国再度逼到巴黎城下,几乎看到了艾菲尔铁塔,更重要的成就是打破了对手的堑壕体

系,得以威胁协约国后勤体系和未展开的部队。不过,德国在这一过程中消耗掉了大部分机动兵力,而且也缺乏利用这一突破的摩托化部队和

战术思想。最终防线的缺口被美国援军堵住,协约国开始利用美国的新锐力量进行反攻,德国大势已去。



1918年的秋天,同盟国整体崩溃,所有的战线,包括有阿尔卑斯山天险的意大利方向都出现了突破。这反映了协约国在资源方面的优势。不等

到协约国军队开进柏林和维也纳(君士坦丁堡已经投降),同盟国内部就开始解体,军队兵变,工人起义,被统治民族则要求独立。当11月11

日战争结束时,同盟国统治集团其实已经无力控制内部局势,被迫向协约国求助来镇压革命。



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协约国的胜利而告终。从事后观察者的视角来看,这个结果是理所当然的,因为无论是人口、资源还是陆军规模,协约国都

比同盟国高出至少50%。如果把美国和意大利计算在内则优势更大。在这种条件下,值得研究的倒不是协约国的胜利,而是胜利居然要等上4年

。前面所说的缺乏机械化军队的理由似乎可以解释胜利的姗姗来迟,但在这四年的大部分时间里,是德国在掌握主要陆地战场的主动权,德国

能够在1917年逼迫俄国退出战争,在1918年还将战线深入法国,威胁巴黎,战争旷日持久其实有利于协约国而不是相反。这样看来,协约国在

占尽上风的条件下还胜的如此艰难,德国这个后发工业国利用资源的能力和进行竞争的能力明显远胜于英法等第一代工业国。



按照本书最前面几章的说法,对资源利用效率更高,竞争能力更强的制度将在长期竞争中取胜。应用这个结论时,必须注意“长期竞争”这个

限制条件。单次竞争要看具体的条件,偶然性起很大的作用。只有反复竞争和长期对峙才能用长期趋势消灭偶然性。在第一次世界大战这个特

定事件中,由于德国不享有海权,无法利用海外市场和资源,也就无从在战争期间利用更高的发展速度来改善实力对比,只能消耗此前积累的

力量以求速胜。但这个时代的战争节奏决定了战争必然旷日持久。1914年和1918年,德国两次在西线赌博,虽然未必没有一线胜利机会,但运

气没有站在他们一边,类似的赌博还有日德兰海战。当所有赌博都不出意料的失败以后,战争的结果就已经注定了。这验证了前面指出过的一

个结论:“如果制度竞争的参与者数量和制度间的交锋次数都越来越少,竞争的结果将会有更大的概率偏离长期趋势”。当然,尽管竞争规律

不再有效,但历史本身还是遵循唯物主义规律的,只是显得更复杂了,需要更详细的考察具体发展过程。这是这一章及以后的章节比本书前面

的部分更琐碎,更注重细节描述的原因。



从名义上说,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国家控制着2/3的地球人口。虽然中国、日本和拉丁美洲诸参战国对战争的实际影响微乎其微。但考虑到参

战国的大片殖民地,至少也有1/2的人口卷入了这场战争。战争达到最高潮时,有3700万军队在各条战线上对峙,最终有1000万军人战死,2000

万军人受伤。直接死于战争的平民可能有数百万,但因为工农业资源被抽去供给战争,间接导致的平民人口损失必然远远超过此数。战争中总

共制造了2761万支步枪,100万挺机枪,17万门火炮。如果能把制造这些兵器(连同它们发射的弹药)所耗费的资源,以及双方损失的1285万吨

商船用于民用经济,能产生的财富也是一个无法估量的数字。战争开始时飞机刚刚发明,坦克尚未出现,但到战争结束时,两种兵器分别制造

了18万架和9.2万辆。化学武器和对敌方平民的战略空袭并不是开始自一战,但被大规模使用并视为正常的战争手段却是从这时开始。无论从任

何意义上来说,这都是一场空前(很遗憾,但不绝后)残酷的战争。



这次大战彻底改变了列强之间的力量对比。在开战之前,英国是无可置疑的世界霸主,其他国家至多占有区域性优势。法国有强大的陆军,在

保持欧洲强国地位的同时也抢占了许多海外殖民地,拥有大量海外投资。俄国因为有庞大的人口和广阔的国土,也被认为是强国。这三个国家

占有了大部分殖民地和资源产地,并在剩余的半殖民地如拉丁美洲、中国占有主要的利益。美国虽然有潜力,但在大战给它提供了方便的扩张

机会之前,只是一个美洲大国,和日本、德国一样只占有少许殖民地,海外投资不多且缺乏保障。德国工业强大,但周围强国密布,资源仰赖

海外,海军和商船进出世界要通过英国近海,发展前景很不乐观。



大战以后,首先英国的霸主地位被削弱。英国有限的人力,尤其是统治集团的精华人力在大战中遭到严重消耗,成千上万原本可以充做殖民地

官员、海军军官、商业经理的人员在堑壕战中被屠杀。另外,英国被迫在全球让出大量权益给自己的“盟友”,一方面换取他们支持自己打赢

大战,另一方面英国也确实不再有守住这些权益的能力。当大战结束后,表面上英国的势力范围扩大了,但实际上,拉丁美洲的市场沦于美国

,包括长江流域在内的中国市场要和美国、日本等后来者分享,并通过九国公约加以确认。在中东、印度、非洲、加拿大等殖民地或势力范围

,本土精英的力量日趋壮大,也必须承认他们有独立或投向另一个大国(一般意味着美国)的权利。就连英帝国的根本——海军也被条约限制

在和美国相同的水平上,事实上,英国也不再拥有和美国进行海军竞赛的本钱。在这种情况下,英国本土工业薄弱,垄断化程度低,人力资源

供给被潜在的社会阶层所限制等问题都显露了出来,失去了世界海权和金融、贸易中心地位的英帝国被迫改组为英联邦。



在本土作战的法国承受了德国的主要压力,这对于工业规模只有德国1/3强的法国来说实在勉为其难。因此,法国在战争中损失了3.5%的人口,

受伤数字还要多上几倍,青壮年男子损失殆尽。从1914年到1918年,战线始终停留在法国的经济发达地区,虽然最后法国取得胜利,但战线扫

过的地区,一切皆成废墟,连基本的农业建设也得从头做起。1919年法国的工业产量只及战前的57%。战前法国已经要靠投资利润来抵消贸易逆

差,在战时,一向被倚为支柱的600亿法郎海外资产有一半被变卖为战争物资,因此战后法国既少了大宗投资利润流入又没有竞争力强大的工业

,国际收支非常困难。同时胜利的名头让法国统治集团背上了太多的责任和野心,对欧洲霸权的渴望使得它在战后争夺虚幻的欧洲盟主,在海

外维系地盘,这既引起了与旧盟友的冲突,也超出了它的能力。最后,法国面对复兴的德国只能继续在军事和经济上保持守势。



德国战败,根据协定。德国割让了一些领土,交出大批武器和运输工具,负担巨额赔款。而且战后的军队规模和水平也受到严格限制。这些惩

罚看似严厉,却没有伤及德国工业资本主义的根本——完备的重工业体系和高度组织化的人力资源。假以时日,德国仍然有世界性强国的潜力

。而从更高的战略层次来看,尽管没有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战场上取胜,德国却是大国中唯一取得所有预定战略目标的大国——英国的世界霸

权被打垮,法国一蹶不振,俄罗斯帝国崩溃,中欧分裂成一系列小国,依然在德国的势力范围以内。此外,战胜国意大利和日本未能在战后分

赃中得到满足,又不再被英国的海权所压制,逐渐与德国有了共同的利益和敌人,为德国增加了强大的盟友。甚至新出现的苏联都在英美法的

敌视下与德国进行了妥协。自普鲁士时代以来,德国第一次发现周围没有与之重量级相当的对手。因此,只要注入一定的流动资金,德国可以

很迅速的再次成长为经济-军事霸权(相对周围衰落的欧洲列强而言)。当然,作为事后的观察者,我们知道德国低估了苏联,但在1941年以

前,这并不是致命问题,因为整个世界都低估了苏联。



自工业革命以来,欧洲,确切的说是维也纳以西的欧洲是世界经济、政治、文化中心。除了美国和1905年以后的日本,整个世界都围绕着欧洲

运转。其他地区的精英,即便是那些对这个秩序不满的阶层,也都把欧洲的经济、政治体制和文化当做发展的目标。第一次世界大战的主战场

是欧洲,这严重的削弱了欧洲列强的经济和军事力量,它们被迫把派往殖民地的人力物力调回本土,把向殖民地倾销的物资转为军火生产,甚

至还要征调殖民地军队来助战。这一方面放松了对边缘地区的控制,另一方面也彻底破坏了欧洲人不可击败的神话。理智一些的旁观者还会想

到欧洲奉行的政治经济体制远不完美,因为它导致了如此野蛮残酷、几乎等于自杀的战争。欧洲衰落了。不过,这次世界大战的破坏主要集中

在欧洲。美国和日本等工业国并未在大战中受打击,因此欧洲衰落的真正受益者并不是边缘农业地区的本土资本主义集团,也不是传统农业社

会的残余力量,而是美国日本这两个欧洲以外的工业资本主义集团。除了离美国日本都足够远的土耳其民族主义者,边缘地区的本土力量要等

到下一场更残酷,更野蛮、波及范围更广的大战才真正有机会选择自己的道路。



美国在战前就已经是世界第一大工业国,某些统计资料甚至认为美国当时的工业产能已经相当于英德法日四强之和。正如前文所述,如此强大

的工业生产能力源于美国内部得天独厚的资源、社会条件,因此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前,美国并没有太多的争霸举动。但这些内部条件能提供

的购买力是有限的,到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夕,美国的生产也逼近市场边界,前所未有的经济危机正在酝酿。1914年钢铁工业的开工率只有50%,

美国急需更多的海外市场来释放压力。事实上,美国海军已经开始执行太平洋战略,取得了一些战略要地。可欧洲战事一开,不仅欧洲列强的

工业转入军品生产,给美国产品让出了海外市场,就连协约国自身也成为了美国商品的大客户,美国工业资本集团不费吹灰之力就获得了扩张

的天赐良机。大战期间,美国很少有利润率低于25%的工业企业,商船吨位从100万吨增至1108万吨,出口总值增加2倍,战时出超116亿美圆(

读者应该记得这是1918年的美圆)。当战争结束时,美国从债务国变成债权国。工业资本集团收回了战前20亿的外国投资,在海外增加70亿美

圆投资,另借给协约国100亿美圆,世界40%的黄金储备已转入美国。就连好莱坞的影片出口也增长了5倍。



这一切的代价仅仅是12万士兵的性命。美国的世界霸主地位就此奠定。



日本是最后一个进入工业时代的列强。无论是战前战后,它的工业-军事能力在欧美列强看来都不值一提。大战中的日本也仅仅扮演了一个配角

,攻占数千人把守的青岛已经是它最抢眼的表现。不过,日本得益于远离主战场却接近欧洲殖民地。它的统治集团在统一的规划下,向欧洲输

出物资,替协约国组织海运,当然也趁机抢占殖民权益。战前日本是债务国,战后的日本已经有了一小笔净债权。大战期间,日本工业产能翻

了一番,重工业扩张比例还要更高。在中国这块最大的公用经济殖民地,日本进口货物占总进口量比例从战前的20%增长到40%强,已超过英美

商品进口之和。日本在中国的投资也从14亿日圆增长到35亿日圆。中国逐步从英国主导的公用经济殖民地变成日本独占的经济殖民地,因列强

互相牵制而保持的名义独立受到日本军国主义的威胁。



不过,与美国不同,即便到了1918年,日本依然是列强中最弱的一个。世界大战揭示了工业资本主义世界弱肉强食的本质,日本统治集团对既

有地位既不满意,也感到恐惧,将大部分资源用于再投资和扩军。结果,在工业大发展的背景下,由于民用物资被大量出口到欧洲,物价高涨

,1919年日本工人的实际工资比1914年反而下降了32%。国内骚动不已,罢工和动乱愈演愈烈,唯一的解决方案是移民和继续扩张,即便这意味

着战争也别无选择。日本接下来几十年的命运也已经注定了。



归根结底,世界大战的原因在于商品的“过剩”。工业革命创造了太多的财富,而已经习惯于贫穷的世界没有足够的购买力去消费它们。为了

推销过剩的商品,强国互相敌视,最终走向全面战争。对于作者而言这是一件很荒谬的事情。相信大部分读者也会这么想,因为当时的世界明

明有人需要这些财富来改善贫困的生活。不过,唯物主义历史观是不包括“荒谬”这个评价标准的。在存在边界限制的情况下,经济危机和世

界大战都是工业资本主义发展的必然结果。在那个宏观物质力量决定一切的年代,没有什么道德、文化观念能阻止各个工业资本主义集团互相

屠杀。1000万士兵的尸体,十几个王族的灭亡甚至无法阻止被竞争压力所挟持的统治集团走向下一次大屠杀。不过,工业革命还有另外一个副

产品——全球文化-道德体系。尽管这个全球文化-道德体系到今天也很难说成熟,尽管这个全球文化-道德体系在当时只覆盖了少数人口,但毕

竟它可以作为一个根据,让人类反思一下自古以来不以人类意志为转移的历史潮流。我们今天之所以能够对世界大战做出“荒谬”的普遍评价

,就是因为当年的全球文化-道德体系的衍生品已经根深蒂固。在1917年,少数智者的反思与无数底层平民的不满相结合,终于引爆了第一次共

产主义革命。对于我们和我们的子孙来说,这可能是20世纪最重要的历史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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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1-22 19:32 | 只看该作者
十六 共产主义 从理想到现实



与动物不同,人类有一个过于复杂的大脑。除了按本能趋利避害行事,人类还会思考未来,做远期规划或者仅仅是憧憬。“希望”和粮食、空

气、水一样,都是人类的生活必需品。各方面具体的希望或憧憬凑在一起,除去那些互相抵触的部分,就是一个理想社会的轮廓,人们通常称

之为天堂。天堂在不同的时代有不同的名字,比如天国、大同社会、黄金时代,桃花源、上古盛世、共产主义等,这里通称天堂。



人类总有梦想。作为人类向往的目标,梦想显然要大大超出现实生活,物质上更丰富,精神上更快乐。梦想比现实生活更“好”,这应该没有

什么疑问。不过,作者在前文曾反复强调:唯物主义历史观里并没有“好”和“坏”的定义。每个社会和社会里的每个成员都要依照自己的文

化-道德体系来定义梦想“超出”现实生活的方式。所以梦想的内容是由现实决定的。梦想能存在的两个前提是稳定的现实生活与文化-道德体

系。前者为梦想提供一个对比的基础,后者则决定了梦想在现实生活的哪一侧。



所有的梦想都可以总结为一句话——人的自由发展。人在现实社会中有各种各样的愿望不能满足,无法满足的原因要么是受限于物质条件,要

么是社会既有的制度不允许,所以人们感到不自由,所以人类需要梦想。不过,天堂是梦想的综合而不是孤立的梦想,完整的天堂梦想需要让

各种梦想互相妥协,这意味着天堂生活并不是绝对意义上的自由。另外,人类作为群居动物,不会创造一个独居的天堂。既然天堂里还有其他

人,那么我们要尊重彼此的梦想。这就需要用文化-道德体系来调节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人们必须承认一些在天堂和人间都同样有效的道德规则

,然后在理论才上有享受天堂生活的可能。从历史上看,许多宗教典籍和文艺作品都有对天堂的详细描述。描述本身即意味着限制。比如:伊

斯兰教和犹太教的天堂不会供应猪肉,想要在北欧海盗的天堂里生活就得天天打仗。为了保证天堂这个梦想的自恰,天堂也需要规则。因此,

天堂的确切定义应该是:特定文化-道德体系约束下的人类自由发展,正如孔子所言:“随心所欲不逾矩”。



人类向往天堂,但在存在有效竞争压力的前提下,历史规律不会被人类的意志所改造,哪怕是许多人的意志。在我们的历史中,任何稳定存在

的农业社会都被既有条件下最能调动资源、参与竞争的制度所统治。除非经济背景出现了变化,否则一个偏离稳定的社会制度,把天堂当做设

计蓝图的社会必然是自取灭亡。因此原教旨主义者很少能当上历史的主角。即便在十字军东征这样的宗教性事件中,那些狂热的信徒也只能为

追求实利的领主、商人当炮灰;在宗教气氛薄弱的中国,也曾有一个失败的儒家书呆子叫王莽。这种人或许可以因为真诚、狂热、执着而辉煌

一时,最终必然要被更适应物质竞争的主流制度所消灭。农业社会的天堂要么在天上,要么在遥远的古代或未来,惟独不可能是现实。



当然,这并不是说唯物主义历史观不能解释古代人对理想社会的追求,事实上,这种对理想社会的追求有它自身的位置和作用。相对无(请不要使用敏感词)状

态,任何存在过的人类社会都是一个低熵结构,根据热力学第二定律,绝大多数偶然冲击会使低熵结构趋向解体。为了避免热力学第二定律消

灭人类社会这个低熵结构,人类不仅要从自然界输入负熵流来应付社会的自然消耗,也要通过道德、文化等“软”力量来维护社会的秩序,避

免秩序自发溃散。因此竞争规律决定了大部分社会制度都必须为其成员提供一个高于既有社会的道德标准,从而不断的为社会提供秩序,对抗

制度自发解体的倾向。显然,为了全面指导现实,这种高于现实的道德标准最好组合成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理想社会。



归根结底,天堂这个概念的存在一方面可以维护既有的秩序,让潜在的不满者把希望寄于现实以外,另一方面它又为现实社会提供了一些比照

,给出一些永远无法实现的范例,有利于维系现有社会的道德体系。这两个作用是天堂(以及地狱)的传说能在激烈的物质竞争中存在的基础

。所以,几乎所有社会,包括最现实的商业社会都有自己的天堂。这种现实从农业社会一直持续到工业革命。



前面几章曾简述了工业革命前后西欧文明的扩张:西欧文明这个扩张型的旧大陆地方农业文明先借海运之利获得了薄弱的全球优势,然后又率

先利用工业的威力统治了世界。在这一过程中,西欧农业社会的文化-道德体系的一部分被工业社会改造,最终形成了第一个全球性文化-道德

体系。这种文化-道德体系适应于不断扩张的经济基础和脱离了农业社区的工商业人口,是海外扩张和工业革命的产物。由于工业革命并没有立

刻否定竞争规律的有效性,因此对应于这种文化-道德体系的天堂也应运而生。在核心地区大部分劳动力从固定于农业社区内部的平民转化为无

产阶级以后,新的天堂概念已经取代了农业社会的梦想。不过,前面已经指出,由于经济基础相对变化太快, “.....一直到唯物主义历史规律

结束,这种以世界经济体系为基础的文化-道德体系其实只是初现雏形,既不能有效的在各个社会阶层之间达成妥协,也没有压倒世界各地(包

括西欧自身)的本土文化.....”。所以早期工业社会的天堂也有许多杂乱的表现形式,比如说空想共产主义者的公有制天堂、无(请不要使用敏感词)主义小生

产者的极端自由天堂、中产阶级的技术天堂、破产农民和过气贵族对“过去的好时光”的回忆等等。当第一次世界大战到来时,它们尚未融合

成完整的体系。



工业革命前后的准全球化世界是一个经济基础不断扩张的世界,也是一个物质力量至上的世界,工业化社会认识到自身正处于一个充满机会的

时代。这深刻的影响了这一时期的的天堂概念,具体而言就是大部分“先知”都把天堂放在了现实世界,一般都是在不太遥远的未来。一些共

产主义者、无(请不要使用敏感词)主义者甚至试图立刻着手建立自己的天堂。不过,只要竞争还是历史的主要动力,超越竞争规律的天堂就不可能存在于人间

。尽管许多人为人间天堂付出了金钱、精力、甚至生命,建立了许多如新模范村、巴黎公社那样的社会。但在竞争压力下,这些社会早晚会被

内外压力所粉碎。比如说,只要财富集中于上层社会依然是一个明显的竞争优势,平等程度过大的试验性团体就很难生存。在这个时代,是唯

物主义历史规律而不是人类的理智主导着人类社会。不过,工业革命渐渐改变了这种局面。



对于特定的人类,天堂是一个绝对化的概念,但在农业时代,农业经济的地域性决定了各个地区文明拥有不同的文化-道德体系,也造就了不同

的天堂。这种文明差异曾经是无数战争和冲突的直接原因。当近代的航海体系将各个文明地区联成一体时,这个早期世界体系中显然不存在一

种为所有人或至少是大多数人公认的普世天堂。某些人的天堂完全有可能正是他人的地狱。这种局面一直延续到工业革命。



工业革命本身并不刻意的支持某种文化-道德体系,但文化-道德体系决定于经济基础。随着工业经济的扩张,世界逐步围绕着工业经济体结合

成统一的世界体系。在这种经济基础下,虽然各地农业文明的上层建筑依然在勉力维系自己的半独立地位,到了1900年,一个以工业社会中产

阶级为载体的主流文化-道德体系已经在所有地区的统治集团中取得了大批皈依者。在接下来的一个世纪里,这个文化-道德体系几经变化,终

于在整个世界取得了绝对认同。在绝大多数地区,儿童和他们的家庭甚至没有权利拒绝以这个文化-道德体系为基础的教育体系,这既是对全球

道德-文化体系权威的确认,也加强了它的权威。在进行政治活动时,无论政客们的实际行事原则如何,他们总要依据这个文化-道德体系为自

己的行为辩护,或是指责对手违反了基本的道德准则。在大众舆论中,人们已经习惯于用“反人类”、“缺乏人性”等形容词来描述那些公认

的罪恶行为,国际法庭也会以这些理由惩处犯人。这些事实表明,一个与统一的世界经济体相对应的文化-道德体系已经取得了无可辩驳的统治

性地位。在这样的 条件下,一个至少为大多数人所接受的普世天堂,或者说一张不会招致太多反对意见的理想社会蓝图有了存在的可能性。从

今天工业社会的现实来看,人类最多的争论集中在实现这一社会的手段,而不是目标本身。


无论如何,人类是生活在物质世界的动物,物质财富是一切社会活动的保障。在几千年的农业历史中,大部分人都仅能维系温饱水平的生存。

因此,大部分农业社会的天堂传说都强调应有尽有的财富,至少要描述一种衣食无忧的生活。工业革命以后,平民贫困依旧,而统治集团在扩

张的惯性下渴求财富,因此物质财富的富足还是天堂的首要特征。如果想在人间建设天堂或者说理想社会,充足的财富或者至少许诺一个富裕

的未来是必不可少的前提。快速扩张的工业经济恰好提供了这样一个前提。



此外,无论是社会还是人,只有摆脱了基本生存问题才有可能去设计未来。如果某些人纯粹为了生存而改造既有的社会机构,其行事方式和结

果完全在唯物主义规律限制之内,这一点前面已经有详细论证。因此,足够的人均财富也是以理想主义改造社会的必要条件。在农业社会和早

期工业社会,金字塔形的社会结构和平民的贫困阻止了人类按自己的意图去设计未来。只有当工业革命充分展开以后,才第一次出现了一个庞

大的中产阶级,更庞大的无产阶级也最终从工业财富中得到了略微超出基本生存水平的收入。这种现实为新的历史发展模式提供了社会基础。



无论人类想追求哪种理想社会,只要竞争规律还主导着历史,那些在物质竞争中被最能调动物质力量进行扩张的制度将取得胜利,主动规划社

会的愿望无法与直接的物质利益相对抗,除非人类的理想社会恰好就是最适应竞争的社会制度——靠这种方式来实现人间天堂无异于饿肚子的

时候等天上掉馅饼、穷困潦倒时指望买彩票脱贫。归根结底,上帝或者说运气是靠不住的,人类的理想社会必然要由人类自己来设计、建造。

既然竞争压力对理想化社会制度的淘汰是一个客观规律,无可回避。那么,只有等到竞争压力不能主导一切之后,人类的理智和理想才有发挥

余地,人间天堂才有存在的可能。



根据前面的论证,对于我们这个世界,竞争压力完全主导历史的时代结束于第一次世界大战。虽然此后的历史发展依然要不断屈从于竞争压力

,但毕竟人类有了自由发展的空隙,从长期趋势来看这个空隙会越来越大。就在这个空隙出现的前夜,马克思以锐利的眼光看到了这个历史趋

势,作出了对今天的人类影响最大的关于人间天堂的预言——科学共产主义。马克思指出,工业革命和资本主义带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时代,

以往人类只能服从历史规律而不能创造历史,如今人类有条件把人间天堂变成现实。只要等到资本主义内部矛盾的爆发,一个更强大,更美好

,能够解放全人类,让人类自由发展的社会就会降临。



1917年,世界大战进入第三个年头,马克思的预言开始在俄国应验。



十月革命和苏联如今已是确凿无疑的历史,但在革命之初,很少有人看好苏维埃政权的前景。当时的观察家不一定认同历史唯物主义,但他们

从几千年的历史经验中得知:信奉人间天堂的理想主义者一向只是历史的配角,偶尔的胜利是昙花一现。维系一个国家,特别是象俄罗斯这么

大的国家的长期生存和发展,从根本上超出了理想主义者的能力。因此,尽管当时的舆论普遍认为俄罗斯乃至整个欧洲将发生巨变,但共产主

义者的胜利还是被看做一个小概率事件,共产主义国家长期存在的可能性则完全被各国统治集团忽视了。从当时的力量对比来看。他们的看法

倒也不无道理:20世纪早期的共产主义者是一批缺乏实践经验的理论家,内部派别林立。直到1917年3月,其中组织最好的布尔什维克(社会民

主党多数派)不过数千人。除了回忆1870巴黎公社的失败经验,他们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借鉴。这样一群人宣称要取代运行了上百年的资本主义

制度,要打破数千年的规律,要在一个强权即真理、数百万军队只是寻常数字的世界上建立新社会。确实是匪夷所思。



现实的奇特总是超出人类的想象力。被预计为一场速决战的第一次世界大战旷日持久的拖了下来。沙俄这个虚弱的半工业化国家能在这场工业

时代的大战中拖到1917年,这个事实本身就足以令人惊诧。即便按19世纪的标准,沙俄统治集团的衰朽不堪,面临危机时的麻木不仁也到了骇

人的程度。以军队为例,大批军官仅靠出身就当到将官;执掌军务的陆军大臣居然无暇花完购买炮弹的专款(1915年,许多一线炮兵奉命每天

每门炮射击不得超过三发!);从1908年到1914年,俄国总参谋长换了6任,根本没有一个连贯的备战计划;在战争最激烈的1916年5月,总参

谋部还有15天休假,所有部门空无一人。这样的军队,在新败给日本之后就要主动进攻世界第一陆军强国,唯一可以依仗的就是600万农民士兵

的生命。1915年,俄军一线步兵的步枪配备率不到2/3, 1916年,许多俄军士兵只能用捆绑了刺刀的棍棒当武器,用手去拆除对方的铁丝网,

农民士兵最终拒绝了这种自杀式战斗。1917年初已经有100万士兵,即现役部队的1/6开小差,(请不要使用敏感词)既无力阻止也无力追捕他们。这些事实对于

今天的读者来说,恐怕比列宁的革命更难以置信。



在日趋恶化的的局势下,布尔什维克和其他左翼力量逐步扩大了影响,但谁也没有想到革命来的如此之突然。1917年3月8日,彼得格勒市民因

面包涨价而骚动,几个工厂的工人因为劳资纠纷也在同一天游行。由于左翼势力的鼓动,游行人数最终达到20万人,惊恐的沙皇(请不要使用敏感词)命令军队

镇压。3月11日,军官强令士兵向游行队伍射击,一些贵族军官甚至亲自开火。同样出身贫民的士兵对屠杀大为不满,当晚哗变,16万首都驻军

一夜散尽。到第二天早上,只剩不到2000军队还在名义上忠于沙皇。其余士兵有的自行回家,大部分与市民联合造反。若非沙皇亲自去了前线

督战,恐怕当晚就会成为革命士兵的俘虏。俄罗斯帝国、世界列强之一的首都就这样不可思议地陷落了。



革命军占领首都的消息当天传遍全国。一旦发现沙皇的统治机器原来如此脆弱,工人和士兵迅速起义,几乎所有重要城市和交通枢纽都在几天

内落入革命军之手。前线军队也受到革命影响,下层军官和士兵选举代表,监督军官,派人回后方参加革命,军官无力弹压。3月13日沙皇试图

冒险回首都恢复秩序,发现铁路工人根本不允许他通过。绝望的沙皇在普斯科夫被军官团说服,决定退位以安抚民众。被指定继位的米哈伊尔

大公慑于革命之威,拒绝了这个危险的皇位,沙皇统治就此结束,二月(以旧俄历计算)革命获取了出乎意料的成功。



革命是沙俄旧制度整体衰竭的必然结果。作为马后炮,今天的人可以找到许多革命必然爆发的理由。在经济方面,战争的持久化使沙俄耗尽了

积累的现代工业资源,英法等工业物资相对充足的协约国却不能打通黑海航线,提供足够的补充。沙俄被迫把动员起来的工业产能尽量转向军

工。这种政策使无产阶级的数量增加了1/3,而统治集团却没有足够的工业财富去安抚、控制下层,促进农业。结果1916年罢工比1914年多了20

多倍,参加的人数增长了30多倍,革命的大部分动员工作已经由沙俄(请不要使用敏感词)完成了。在军事方面,工业时代的大战使得伤亡数字大大提高。在消

耗战中,根据劣币驱逐良币的一般法则,贵族军官团中相对有活力和责任感的成员迅速消耗殆尽。同时军队人数从140万扩张到接近700万,增

补的军官要么是无能的纨绔子弟,要么来自不满现秩序的底层。由于类似的原因,在士官、士兵这两个更庞大的阶层中,富农、哥萨克、流氓

无产者等半职业士兵不再是军队的主力,同情革命的一般工农子弟已经占了大多数。这样的军队事实上无法用来镇压革命。在当时,作战各国

都存在类似的问题,但在缺乏城市人口和中产阶级,民族问题复杂的沙俄,此问题尤为严重。这样的军队结构还意味着大批专业军事人员是潜

在的革命者,1870年巴黎公社对对军事资源的闲置、浪费,以及在一些基本军事问题上的失策绝不会在这次俄国革命中重演。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沙俄外强中干,日久必然生变,但包括共产主义者在内的大部分人还是高估了这个政权的耐力。在1917年,没有哪个组织或

集团主动的去策动起义。当彼得格勒的士兵和工人冒险成功时,他们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任何领导机构。在革命前的俄国,合法的反对派基本存

在于战时休会的国家杜马即议会,因此有的起义者认为应该服从杜马的领导,一些杜马议员也认为自己理应取得政权,于是部分杜马议员出面

组织了临时(请不要使用敏感词)。不过,杜马是一个畸形的议会,它由多层选举产生,在选举复选代表时,每个土地贵族的一票相当于大资本所有者的4票、中

产阶级的65票、农民的260票、工人的543票。如此产生的议员自然难以服众,于是大部分工人士兵决定按1905年革命时的经验组织苏维埃(俄

语意为会议),自己执掌政权。其他地区也成立了地方苏维埃,还派出了代表组建全国苏维埃。俄国出现了两套政权体系。



临时(请不要使用敏感词)和苏维埃都是多种政治势力、多党派的联合体。临时(请不要使用敏感词)脱胎于杜马机构,在很大程度上被原沙俄社会中上层左右,倾向于维持既定

国策,保持原有社会基本结构,然后进行平缓的改良。另外,由于俄国工业部门中外资比例很高,英、法等国可以通过经济部门的代理人和经

济-军事援助对临时(请不要使用敏感词)施加影响。苏维埃是起义的工人、士兵自行组织的议事机构,下设各种委员会作为执政机关。工人士兵久受左翼宣传,

倾向于共产主义,二月革命时革命军就以马塞曲和红旗作为自己的标志。包括布尔什维克在内,主张激进社会革命的一些左派政党很迅速的在

苏维埃内占据了主导地位。两个并存且倾向不同的的政权自然迅速发生了矛盾甚至冲突。



沙俄倒台以后,原来处于地下、半地下状态的各种政治势力、民族独立运动得以公开活动,尤其以长期被压制的左翼政治势力为甚。流亡在外

的政治人物纷纷回国,如普列汉诺夫因主张继续对德作战被英国军方专程送回,列宁因主张继续推进革命得以在德国默许下穿过战线。一时间

,无数种互相冲突的意见充斥俄国舆论。这种纷乱使所有人都清楚俄国因为人民革命而正在发生巨变,并期望新的(请不要使用敏感词)和社会制度能给自己带

来幸福和希望,至少希望能够得到和平。人民对和平的渴望和人民在革命中展示的力量阻止了内战立刻爆发。临时(请不要使用敏感词)和苏维埃先是合并了彼

此的军事机构,然后在5月份达成暂时妥协。由于暂时没有进行社会革命,所以原政权的军政体系在很大程度上得以保存,脱胎于杜马的临时政

府看起来比新建的苏维埃更善于管理这套机构,因此妥协的方式是临时(请不要使用敏感词)接受苏维埃的代表加入(请不要使用敏感词),分享权利。


临时(请不要使用敏感词)需要一场胜利来证明自己能给这个国家带来新气象,英法的统治集团需要俄国攻击德国来表明自己依然是盟友,旧军官团需要作战来

恢复自己的权威,最重要的是,军事行动所需要的纪律可以成为打击苏维埃的最好借口。因此回避了内战的临时(请不要使用敏感词)决定继续参与世界大战。6

月份,临时(请不要使用敏感词)首脑克伦斯基亲自巡视前线,剥夺了士兵委员会的一些权利,重申贵族军官团的权威,从整个国家抽调可靠的精锐部队,竭泽

而渔的搜集军事物资。7月1日,俄军大举进攻。不过,沙皇(请不要使用敏感词)做不到的事情,临时(请不要使用敏感词)也无法驱使渴望和平的士兵做到。两周的攻势使俄军

消灭了几万德、奥、土联军,前进了几十公里。7月19日德国人的精锐部队一到,已经耗尽工业资源和精力的俄军立刻全线溃退,许多师在后撤

过程中自行解体。只一周时间,不但最近的战果全部丧失,1916年以来占据的全部领土也丢给了德国人。到了9月份,德国人已经能威胁彼得格

勒。临时(请不要使用敏感词)以军事冒险来巩固地位的希望破灭了。



在后方,各地群众不断游行示威,抗议临时(请不要使用敏感词)不尽快结束战争。许多失望的群众在游行中提出由主张和平的苏维埃取代临时(请不要使用敏感词),临时(请不要使用敏感词)

象它的前任一样报以镇压。由于布尔什维克主张“一切权力归苏维埃”,临时(请不要使用敏感词)查封了它的机关报,通缉列宁,逮捕托洛斯基,不惜代价地

维系自身地位。但右派认为临时(请不要使用敏感词)还是过于软弱,希望能对激进左翼赶尽杀绝。俄军总司令利用右翼军官团的这种倾向发动军事政变,结果

被工人和士兵的消极抵抗所挫败。政变之后克伦斯基自任总司令,只是让局势更加混乱。人民需要“土地、和平与面包”,但临时(请不要使用敏感词)既不能

满足他们的要求,也无力平息所有骚动。随着每日面包配给从一磅变到半磅,被压制的布尔什维克在人民中的支持率越来越高,主要地区的苏

维埃已经被布尔什维克所控制,列宁终于发出夺权的号召。1917年11月7日,革命部队轻取冬宫,无人抵抗。莫斯科也在一星期后被占领,25日

旧军队投降。布尔什维克主导的苏维埃取得了俄国政权,史称十月革命。漏网的克伦斯基只能得到数百部队的效忠,绝望之余逃亡海外。



苏维埃取得了中央政权,但列宁和他的敌人都不认为大局已定:在国外,德国和土耳其依然在进攻,英、法宣称将惩戒背叛的盟国,日、美则

想趁乱夺取领土和资源,整个资本主义世界都是苏维埃的敌人。国内民生凋敝,叛乱四起,国库空空如也,旧军队毫无战斗力,专业技术人员

消极怠工,甚至几万名战俘都可以横行数千里。出于对苏维埃政权的蔑视,狂妄的白卫军宣称将很快恢复旧秩序,外国干涉军则相约瓜分俄国

,把俄国变成殖民地。在这种危机之下,初次执掌国家政权的共产主义者只能勉力维持,尽人事听天命。当新政权的寿命超过上一个共产主义

政权——巴黎公社时(不过两个半月),甚至列宁都认为这是一个应该庆幸且值得纪念的事件。当时革命政权的形势之险恶可见一斑。



协约国认定苏维埃根本不会管理国家,德国试图观望俄国局势,等最强势力出头后再进行打击,维持俄国的内乱状态,其他同盟国则缺乏攻击

能力。由于认为俄罗斯旧统治集团和旧军队会很快平息共产主义者的“闹剧”,尚在全力作战的列强没有立刻给反革命势力提供实质性支持,

因此初期的叛乱缺乏协调和工业资源支撑,主要以旧军官团叛乱和民族地区叛乱为主。这给了新生的苏维埃以喘息之机。在革命士兵的绝对支

持下,苏维埃政权镇压了旧军队,掌握了沙俄帝国的核心地区,为迎接更严酷的挑战奠定了基础。同时,旧军队的无能和不可靠使布尔什维克

决心建立新的武装力量,1918年1月28日,苏维埃政权以革命军人为基础成立红军,并吸收以个人身份加入的旧军官。这支部队很快就以行动证

明自己是最可靠的武装力量。



1918年初,立宪会议召开,4000万人参与投票,其中大部分是农民。激进的布尔什维克没有在立宪会议中获得多数。这个选举结果其实并不出

乎意料,苏维埃的根基本来就在于城市,最早的苏维埃甚至没有农民代表。比起临时(请不要使用敏感词),苏维埃因为士兵中包含大量农民、倾向于土改而和

农村关系稍近一些,但最多也只能换得农民的善意中立而不是支持。农民不关心工业,不关心社会革命和未来,不关心迫在眉睫的威胁,他们

只希望排除外界干扰,过上平静的小农生活。最终,一直主张维护村社土地制度,以农村为基础,迷信恐怖主义威力的社会革命党得到了最多

的选票,排在布尔什维克之前。列宁对这个选举结果嗤之以鼻,用军队解散了立宪会议,以工人和士兵控制的苏维埃为唯一的议会和执政机构

。列宁不相信农民的选择代表俄国和世界的未来,不相信几个刺客能够抵抗磨刀霍霍的德军与协约国军队,更不相信改良派能阻止旧统治集团

回来废除一切改良成果。为了生存与革命,他决心实施无产阶级专政!



1918年春天,同盟国和协约国向苏维埃政权发起正式进攻,国内随即爆发了大规模叛乱。与红军相对应,宣称要消灭革命的叛军一般被称为白

卫军或白军。



最先发难的是同盟国,1918年2月9日德国发出最后通牒,要求割让大片领土。负责谈判的托洛斯基高估了德国内部危机,于是中断谈判,宣布

单方面停止战争。2月18日,同盟国发起全面进攻。旧军队一如既往的无能,刚刚成军的红军只能防御一些要点,无力阻止德国的全面推进。3

月3日,列宁宣布承认同盟国已经占领的一切,包括1/3的领土和几乎全部的煤、铁矿,以换取暂时的生存空间。和约签定后,内部确实存在问

题的德国军队停止了全线进攻,但依然占领了一些局部目标,建立了一系列傀儡国家和反苏维埃政权。德国在战败投降后,协约国还勒令德国

在协约国接管前继续控制俄罗斯西部,以遏制苏维埃政权。直到内战结束,德国始终是苏维埃的大敌。



1918年3月,英、美、日等协约国军队在一切够的着的俄国港口登陆。由于美国加入战争和德国力量的衰竭,协约国能够拿出大批物资支援白卫

军,苏维埃的真正考验到来了。在随后的2年内,原沙俄帝国的土地上一片大乱,数十条战线同时开火。在内战的特定条件下,战线往往非常模

糊,经常纠缠在一起,最终蹂躏了俄国大部分土地。战线的一边通常是红军,另一边是来自所有资本主义强国的部队和千奇百怪的白卫军。主

要的敌人有英、法、日、美等国在北方和远东港口附近的干涉军、西伯利亚的高尔察克、南方的邓尼金和爱沙尼亚的尤登尼奇,他们各拥有十

几万到数十万的正规部队。除此之外,还有无数小规模的白军集团,和来自塞尔维亚、希腊和罗马尼亚等国的干涉军,规模从数百人到数万人

不等,难以一一罗列。所有的白卫军和干涉军都可以指望协约国强大的工业和海运支持,并在1918年11月以后利用协约国堆积如山的战争剩余

物资。红军建立时只有10万部队,到1918年末也只有50万人,其中野战部队不到40万。由于大部分军官反对革命,早期红军的军事素养不如白

军,更不如协约国干涉军。苏维埃政权只能对乌拉尔山和波罗的海之间北方内陆地区的资源和人力进行有效利用(白海沿海不在内),其中列

宁格勒(彼得格勒)、莫斯科和两城附近,与15世纪莫斯科公国大致相当的地区勉强算是稳固的根据地。由于战乱和封锁,苏维埃控制区内的

工农业比大战前萎缩了一半以上。无论是比资源、人力还是生产能力,内战前期的红军都远不如自己的对手。然而,苏维埃政权不仅生存了下

来,而且打败了所有敌人。到1919年底,红军已经发展到200万,将所有敌人赶出了俄罗斯核心区域,让所有对手都承认它是俄国唯一值得进行

谈判的势力。如果把胜利和内战开始时的实力对比结合起来看,胜利是惊人的。



苏维埃政权在内战中的胜利得益于敌人内部的混乱与分歧。各支白卫军以及在背后支持它们的列强都有自己的利益。初期白卫军蔑视苏维埃政

权,盲目攻击以抢占地盘,并企图为战后瓜分利益争功。到了内战中期,虽然形势需要有组织的作战,但建立在地方势力和旧军官团基础上的

白卫军本来就缺乏真正的权威,一旦部队规模变大,占领富庶地区,军阀的短视本色就显露出来。各个白卫军派系内部尚且做不到有效指挥,

更无从指望派系之间乃至和中间势力的合作。至于协约国列强,在世界大战结束后利益不一,正为了更重要地区的利益吵的天翻地覆,也不愿

意为了消灭苏维埃消耗太大的实力。而红军一方指挥统一,各部队尽力合作,又占据了铁路网的中心地区,享有内线优势。因此红军得以灵活

调动主力,利用不同方向敌人大规模进攻的时间差应付各路危机。



德国在世界大战中的内线优势比内战中的红军还要大的多,因此光是内线优势不足以解释俄国内战的结果。在世界大战中,工人发现自己不仅

要为统治集团赚取财富,而且要付出自己的生命去保卫他们的财产。他们对这个要求自己付出一切,却不能给他们温饱与尊严的制度极端不满

,对新兴的革命政权充满向往。这才是苏维埃政权最大的战略优势,同时也是所有对手的劣势。因为占据了这一优势,苏维埃政权在所有的城

市中拥有天然盟友,可以利用所有的铁路、工厂来支持红军,至少可以通过发动工人来阻止对手有效利用工业资源。红军也因此在城市中拥有

了可靠的兵源,危急时刻还可以就地动员工人民兵来保卫关键要点,这些民兵往往和红军一样善于作战。在工业时代的战争中,这些优势非常

关键。由于类似的理由,无论出身工人还是农民,旧军队中的大部分士兵都倾向革命。沙皇和军官团先后驱使他们为了沙皇在中欧的利益或英

法在东欧的利益作战,苏维埃政权却号召他们保卫自己的政权,这种对比严重影响了白卫军的士气和作战意志,为红军提供了大批训练有素的

士兵。



无产阶级的支持不仅体现在国内。4年的大屠杀过后,英、法虽然战胜,但国内无产阶级发现自己依旧一无所有。他们意识到无产阶级的牺牲只

是为统治阶层赢得了利润,因此坚决反对继续打仗,更反对(请不要使用敏感词)派干涉军去扼杀俄国无产阶级政权。左翼政党组织工人游行示威,港口人员拒

绝装运支持白卫军的物资,共产主义者则向干涉军宣扬革命。这些运动不仅给各国(请不要使用敏感词)干涉俄国革命带来了困难,也让统治集团意识到再次动

员、组建大规模远征军的可怕后果——彼得格勒兵变的教训就在眼前。所以,尽管白卫军很快证明自己不能抵御红军,但直到苏维埃政权彻底

胜利,各国的干涉军始终没有足够兵力进军俄国腹地。


农民们对这场工业时代的内战持中立态度。社会主义革命与贵族军官的光荣都是农民无法理解的东西,征集余粮的布尔什维克和喜欢烧杀抢掠

的白卫军都不会得到农民的真心支持。但农民们从革命中得到了土地,因此,如果一定要作出选择的话,他们宁愿接受苏维埃政权而不是声称

恢复旧制度的白卫军。1918年6月份苏维埃政权组建贫农协会,以富农为代价动员了一部分农村资源。总的来说,农村是倾向于新政权的。



苏维埃政权的基础是本来一无所有的无产阶级。如马克思所说“......无产阶级失去的只是锁链,得到的将是整个世界!......”,新政权因

此不需要顾及旧统治集团内部的利益集团,可以充分动员一切资源来支持作战。在经济方面,1918年苏维埃政权实行战时共产主义政策。苏维

埃在工人支持下将大工业国有化,监督一般工业的运行;在农村征集全部余粮,所有物资都在苏维埃政权控制下生产并重新分配。这使得苏维

埃政权能在狭小且被封锁的控制区内动员出远大于沙皇时代的资源,而各路白卫军只能利用残破的民政机构来支持战争。尽管白卫军一度占领

了富庶的南方,但征集的物资必须先由原来的地方势力经手,然后在军阀和军官团之间分配,最后才能低效率地用于战争。协约国通过海运提

供的物资无法弥补如此巨大的资源利用效率差异。在军事方面,布尔什维克党最初极端缺乏军事人才,领导人中只有当过军事记者的托洛斯基

算是行伍出身,但士兵、士官和基层军官对革命的支持为组建一支正规红军提供了基础。托洛斯基征召了大批不赞成革命的旧军官加入军队,

同时依靠军队底层的支持向各个红军单位派出政治委员,从而建立起兼顾军事素质和忠诚可靠的红军。到1920年,红军在军事素质和骑兵作战

方面已经和自己的对手旗鼓相当,士气和作战意志则占有压倒性的优势。



共产党(1918年,布尔什维克改称共产党)的组织结构也是取胜的关键条件。在十月革命以前,资本主义世界的社会矛盾与战争制造了大批左

翼组织。但惟有布尔什维克既主张发动人民实行广泛的革命,又坚持要建立一个坚定、强有力、纪律严明的革命政党。不论这一主张是否符合

对共产主义理想,在俄国内战的年代,这是唯一能让革命(请不要使用敏感词)生存下去的组织模式。内战期间,共产党员从1万多增至70万,依然保持中央集权

和纪律严明的特征,还有特务组织负责清查内部。这种组织模式不仅将各地相对独立的革命力量组织成强有力的军政力量,还吸引了不少民族

主义者站到苏维埃一边。只有在这样的制度下,苏维埃才得以发挥其他优势,最终战胜组织涣散,目标不明确的敌人。



尽管苏维埃政权占有上述许多有利条件,但它们发挥作用需要时间。布尔什维克最初只有数千人,红军需要从无到有的的建设。苏维埃政权必

须一面作战,一面发展、巩固自己。十月革命以后的几年中,内战几经波折,苏维埃政权不止一次被逼到看似山穷水尽的境地。1918年7月,社

会革命党人在莫斯科叛乱,统帅主力野战军的东方面军司令随即叛变,几乎联合捷克军团攻占莫斯科。1919年,敌人一度攻入列宁格勒郊区,

攻占库尔斯克,威胁莫斯科。
苏维埃和红军通过艰苦卓绝的战斗,付出了极大代价,或许还带了几分运气,才得以在1920年春天基本肃清了沙俄帝国的中心地区,迫使波兰

以外的相邻敌国要求谈判。



最后一次决定性挑战来自西线。波兰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复国,英、法、美都非常重视这个东欧“大国”对苏维埃政权的遏制作用。由于协约

国(尤其是法国)的支持,以及对苏维埃政权的蔑视和过度的自信,波兰(请不要使用敏感词)制订了宏大的扩张计划,试图将历史上波兰势力范围所及之处全

部占领。1919年,波兰趁俄国内战占领了明斯克,控制了半个乌克兰。1920年春,波兰已拥有74万军队,在国内利益集团和英、法的鼓动下提

出了苛刻的和平条件,被拒绝后于4月25日大举进攻,5月6日攻克基辅。然而,已经基本扫平内部的红军已经拥有了相当的实力,在初期的慌乱

过后,红军进行反击。离后勤基地太远、野心太大的波兰军全线失败,几乎在敌境内被全歼。红军跟随败退的波兰军直逼华沙,宣称要将革命

引向中欧,这令西方列强惊恐不已,一直等待波兰胜利的英国立刻出面调停。调停尚未有结果,历史就再次让观察者吃惊。在法国全力支持下

的波兰军在华沙城下重整防线,又打了一个漂亮反击,歼灭了后勤不继的红军一线兵团,双方遂签订和约,俄国放弃了一些领土,波兰则暂时

放弃了不切实际的扩张野心。这一战役的几次转折表明苏维埃政权在国内已经根基稳固,但缺乏将革命引向境外的能力。



波兰战役以后,国内已经没有能和苏维埃政权对抗的势力。弗兰格尔指挥的南线残余白卫军于1920年末被赶下大海,在法国舰队协助下撤退。

中亚、高加索地区也先后被红军占领。日军于1922年撤出远东,苏维埃政权终于统一了全国。从1921年起,苏联放弃战时共产主义政策和余粮

征集制度,转入和平建设。



5年内战,苏联付出了惨重的代价:700万平民死亡,100万红军战死,伤残者数倍于此,工农业产量分别下降到1913年的20%和50%。这些枯燥的

数字充分说明了内战的惨烈。共产党员在内战中英勇作战,5万多党员战死或殉职,战前入党的党员损失过半。巨大的损失与共产党的迅速扩张

降低了党员的质量和党的理想主义色彩,但保存了党的机构和目标。在接下来的大半个世纪中,世界1/6的土地将被这个宣称将建设人间天堂的

政权所控制,其余的地区也将被它深刻改变。自人类社会出现以来,科学共产主义是唯一走入现实并站住脚跟的天堂梦想。



科学共产主义对天堂的定义一如既往的简单:“人类的自由发展”。这并没有什么出奇。但与以往的各种天堂概念相比,出现在19世纪的科学

共产主义有一个最大的特点:“科学”。科学共产主义不仅以唯物主义观去考察历史和现实,同时也将自身纳入唯物主义历史观。本书前面的

部分已经详细介绍了唯物主义历史观。唯物主义历史观最大的特点是不对历史事件贴道德评判`,而且认为物质力量是历史发展的原因。在这种

立场下,革命者为共产主义理想贴上的最显著的标签是“先进性”、“必然性”而不是道德上的优越性。革命者破除了既往社会制度和文化的

神秘性,否认有什么不言自明的道理。在总结历史上那些天堂梦想未能实现的原因时,他们不会把原因归结为古人不够努力或者道德水平不足

,而是在经济基础和社会结构上找原因,同样的解释也适用于空想共产主义者的失败尝试。因此,革命者很理智的认识到,人间天堂必须在旧

制度的裂缝中萌芽,在资本主义的残骸上建立。在世界大战把欧洲打成一片废墟以前,资本主义用全球霸权证明了自己依旧适合这个世界,因

此共产主义者很有耐心的等到1917年。


在发动革命时,革命者不会指望能通过说教解决主要问题,他们直接发动那些最可以依靠的阶级和社会集团去参与革命,通过暴力而不是宣传

去打倒既得利益集团。一旦取得政权,根据唯物主义历史原则,革命者将立刻改造社会结构,以此巩固革命,消灭资本主义主义社会带来的问

题。然后的主要目标将是发展经济和军事力量——以物质力量压倒敌人、保卫自己。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马克思的信徒是世界上最现实,对

世界认识最清晰、最适应工业时代的一群理想主义者。他们对“科学”或者说客观规律的尊重是胜利的基础。



不过,能在1917年带来胜利的思想不一定能保证永久的胜利。



夺得政权的科学共产主义者急于证明社会主义制度和无产阶级的“先进性”,因为这样才能证明共产主义的“必然性”。同时,新生的苏联既

受到整个世界的敌视,又困于国内经济部门的残破,因此迅速发展工业经济成为了官僚集团的头号目标。列宁也看到了苏维埃政权及其继任者

的诸多问题,但他认定“共产主义就是苏维埃政权加全国电气化”,潜台词是其他问题将在经济发展后迎刃而解。列宁逝世后,斯大林将这一

政策推行的更加彻底。他们在一定程度上取得了成功。当整个资本主义制度因为财富太多而陷入大萧条时,苏联已经成为世界第二大工业国和

相对地位远超沙俄的军事强权。然而,物质竞争并不是历史的一切,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结局和共产主义者在俄国的胜利已经证明竞争压力不再

是塑造社会制度的唯一力量。作为共产主义运动领导者的布尔什维克本应认识到这一点,但在巨大的成功和强大的内外压力之下,当然也因为

官僚集团自身的利益和惰性,苏联继续在一味追求物质力量的道路上前进。真诚的共产主义者指望经济发展带来共产主义,不真诚的共产主义

者则赞美经济发展本身。



苏联的经济发展和军事建设使它赢得了第二次世界大战,虽然承受了最重的军事压力和最大的损失,苏联还是在战后成为超级大国,并在许多

邻国建立了类似的社会体制。苏联的新官僚对自身体制的信任和对物质力量的崇拜在这时达到顶峰。官僚们忘记了共产主义的本质是人类自由

地追求新生活,而不是继续在地球这个竞技场中无限制的比拼物质力量——虽然物质力量的竞争依然很重要。一味追求经济规模和军事力量,

同时放弃世界革命理想的苏联在更高的层次上参与单纯的物质竞争,用竞争压力而不是人类的理想来塑造自身社会。事实上,苏联已经建立了

严密的社会等级,在平民中大力宣扬民族主义,甚至掠夺同为社会主义制度的盟国来发展经济。苏联尚且如此,其他在苏联影响下建立的社会

主义国家自然依样画葫芦,如此发展的共产主义运动放弃了自己最重要的理想和武器——摆脱物质竞争规律对人类社会的控制,让人类自由发

展。从这个角度来说,苏联体制下的共产主义运动与它的资本主义对手并无区别,甚至在某些方面不如因受到社会主义压力而改良的资本主义




二战后的几十年间,苏联完善了世界上最大的免费医疗体系,建立了世界第一的陆军,制造了亿吨级的核武器,让成千上万的平民拥有了家庭

轿车和别墅,在人均经济水平接近西方的同时将社会财富更平均的分配。但它依然不能让自己的人民满意。当社会主义把赢得物质力量的竞赛

作为唯一目标以后,那个至少在名义上依然追求理想主义的官僚机构就显得很多余了,更不要说那些关心自身利益胜于关心经济发展的官僚。

一旦经济不再高速增长,社会就动荡不安。最终,苏联在1991年解体,其余按苏式体制建立的社会主义国家或渐变,或崩溃,也在大致的时间

彻底转向西方体制。这其中原因很多,但20世纪科学共产主义的主流理论过于强调物质力量的竞争,是非常重要的因素。一个强调人类自由发

展的理论却要在已经确定的历史规律中找到自身的“先进性”和“必然性”,这是一个严重的矛盾。僵化的共产党官僚集团不能也不想去解决

这个矛盾。 20世纪的共产主义运动在最初就因此而埋下了隐患。究竟这一矛盾是马克思的失误还是革命者的曲解,或者是形式所迫,在作者看

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矛盾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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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1-22 19:32 | 只看该作者
十七 战后动荡



1918年,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一直处于战略防御地位的协约国赢得了胜利。除了正在为生存而战的俄国苏维埃政权,其他欧洲强国的统治政权

立刻把注意力转向瓜分同盟国的遗产,从而抵偿自己为这场战争付出的代价。


同盟国的遗产包括3部分:
1硬通货和可以变现或直接利用的物资
2海外殖民地
3本土工业体系。
从真实价值来说,世界第二大工业国的本土工业体系无疑是价值最大的遗产。不过,正如上一章所指出的,世界大战的根源在于缺乏资源和市

场,协约国(除了美国)虽然也因为战争而民穷财尽,但它们的经济结构和发展惯性决定了他们渴求市场胜于一切。如果有市场、有资源、有

利润,他们本可以轻松的将自身的工业规模在短时间内翻上一番或更多,没有必要吞并一个完整的工业体系来增加已经很严重的生产过剩问题

。至于说拆散德国的工业体系,在消灭一个潜在竞争对手的同时增加自身的竞争力,这本是协约国的计划之一,但由于英国统治集团不愿意看

到法国独占中、西欧,这个计划在遍布欧洲的革命浪潮威胁下被放弃了。随后的历史证明,对于欧美资本主义社会而言,没有拆散德国成熟的

工业资本主义社会是非常明智的选择。



德国在战败之时已经交出了大批工业-军事物资,然后又背上了300多亿美圆的赔款。由于大战的消耗,前者相对工业列强的经济规模来说微不

足道;后者则因为不切实际的数目而没有真正偿付,协约国指望靠赔款充当利润也是不可能的。倒是德国傲视它国的工业技术(尤其是化学工

业)引起了胜利者的兴趣,美国企业借战胜之威,在(请不要使用敏感词)支持下贱买甚至掠夺技术,从德国取得了3200项关键化工专利,其中1200项被杜邦公

司获得。不过,在这个时代,基础科学研究与生产效率之间的关系并不十分紧密,应用技术主要还是依附于特定工业体系的技艺,因此技术流

失还没有动摇德国的国本,或是明显增加战胜国的战争红利。



最后,只有那些诱人的海外殖民地来补偿协约国的战争损失了。但是,读者应该记得德国为什么会发起这场空前的大战——英法以及附庸的比

利时、荷兰、葡萄牙、拉美诸国等工业资本主义集团基本垄断了全球海权和有价值的殖民地,而德国工业资本主义集团为了给迅速扩张的工业

体系提供廉价资源,给不断增长的过剩产品找到市场,迫切试图打破这一体系。缺乏有价值的海外殖民地正是德国战前的特征之一。至于奥匈

帝国,它本来就是一个工业弱国,海外殖民地很少,只在东欧拥有一些落后地区做半殖民地,暂时也足以应付其不多的过剩商品。由于靠近苏

联,这些半殖民地在战后不得不独立出来,以保证民族主义不会和革命相结合。因此同盟国实在没有多少殖民地遗产来满足协约国的胃口。(

土耳其在战前已经算是列强的半殖民地)



这种局面意味着胜利者既没有取得真正的市场增量也没有消灭潜在对手的工业潜力,资本主义世界市场、资源相对不足的基本问题依然存在。

美国的工业产能在战争中得到了极大的提升,更加剧了生产过剩的趋势。随着德国的复兴和日本的崛起,这一矛盾将越来越尖锐,下一次经济

危机和世界大战是完全可以预料的事件。在凡尔赛和约签定后,法国元帅福煦对这一和约所规划的未来做出了恰当的评论——“这不是和平,是

二十年的休战”。



英法及其附庸国虽然在战争中损失巨大,但毕竟取得了胜利,在外表上保住了世界霸主的地位,英国依然占有广阔的殖民地和无数海外基地,

法国则成为欧陆第一强国,甚至连比利时、荷兰等国都能维系自己的殖民帝国。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在胜利的光环下,运行惯性足以保证这

些帝国继续保持一段时间。不过,正如虚弱的比利时、荷兰等国只是因为允许英、法资本集团分享殖民地利益才得以在二十世纪保持殖民帝国

一样,英法得为了保持既有地位也必须向美国甚至日本让步。早在1900年,美国就借八国联军进入北京的机会提出了门户开放政策,要求先行

在中国占据牢固势力范围的各国(尤其是英国)允许美国享有同样的贸易权利和投资机会。类似的,日本趁欧洲战争激烈的时候抢占青岛和德

国的其他远东殖民地,大肆在中国进行投资、倾销,还提出了“二十一条”试图把中国变成独占的殖民地。战后美国——不是英国,要求按既有

实力对这一情况作出修正。在华盛顿会议上,《九国公约》一方面要求列强的商品和资本可以平等的进入中国,另一方面也允许日本保持一些

在华特殊权益;《限制海军军备条约》则赋予美国和英国平等的海权,给予日本远超战前的海权。除了少数控制牢固的殖民地如印度外,海外

殖民帝国(政治意义上的和经济意义上的)已经不再是英法资本独享的自留地了,美国、日本、意大利,甚至复兴的德国都争相拥入这些地区

,争夺资源和市场。1931年,英国本土资本集团被迫在《威斯敏斯特法》中给予部分殖民地本土统治集团一定地位,以放弃部分长期利益的方

式,来保证英帝国不至于在大萧条中解体。德国发动第一次世界大战,客观上削弱了英法殖民帝国,为其他后发工业强国崛起开辟了道路。



英法的相对衰落给了其他工业国家发展的机会,但开放的公共殖民地(如中国、拉丁美洲)只有利于强大的工业国,美国和复兴的德国都从中

得到了巨大利益。日本、意大利等相对较弱的工业国得益不大,它们既无法通过投资和倾销与一等强国竞争,又不比英法等老牌殖民强国有“

主场”之利,也没有足够的既有海外投资来贴补外贸,因此对这个秩序依然不满。它们既反对英、法旧殖民势力的剩余部分,又对强大的美国

心怀恐惧,更害怕无法转移的国内矛盾最终酿成革命。最终,日本和意大利这两个二等工业国在下一次大战中站到了再次挑战既有秩序的德国

一边,并得以在打击英、法旧殖民势力的过程中暂时维系美、苏两强的中立态度。这意味着下一次战争将有更多的工业资本集团加入世界霸权

的角逐,因此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规模、影响范围和惨烈程度远远超过了第一次世界大战。



第一次世界大战摧毁了德、奥、土三大帝国,削弱了英、法两国,欧洲对第三世界的控制出现了松动,在苏联的压力或支援下,第三世界的本

土势力逐步结合成现代意义上的准政治集团。如在形式上独立的波兰、中国(国民党政权)、土耳其、泰国,以及一些独立性更差的政治集团

,如中国的军阀、朝鲜流亡(请不要使用敏感词)、印度的民族主义政党、爱尔兰新芬党等。这些政治集团在政治上是工业化国家的仿制品,经济上是工业强国

的依附品,但毕竟还是在形式上取得了独立地位。世界大战一方面打破了西方的严密统治,另一方面也给这些独立的统治集团做出了榜样——

所谓西方资本主义文明,核心不过是弱肉强食。因此,这些半独立的政权很快就适应了赤裸裸的物质力量竞争,崇尚暴力和民族主义,试图重

现欧美列强的发展道路。在那些直接面临德、日、意扩张威胁的地区,这些政治集团会抵抗入侵,迅速提高战争的烈度;在那些还在英、法、

美控制下的地区,这些本土政治集团反而会和德、日合作,试图在夹缝中获得更大的利益。第一次世界大战后的这种局面表明了物质力量竞争

的空前激烈,也预示着下次大战将给第三世界本土利益集团带来更大的发展空间。



“人类创造了一个沙漠,把它叫做和平”——汉森•鲍德温《第一次世界大战史纲》



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结束并没有给欧洲人带来幸福,自30年战争以来,欧洲平民第一次被如此深刻的卷入战争。在以往的战争中,贵族和少数专

业军人进行短促的交战,决定王位或是一小片土地的归属,战场以外的地区几乎感受不到战争的存在。到了第一次世界大战,除了前线的数千

万军队,整个国家的工业、农业、商业、男人甚至女人都被发动起来追求胜利,国家订货吃掉了所有的剩余产品,崇尚自由经济的(请不要使用敏感词)被迫以

配给制和计划经济来分配资源。除了美国以外,所有的主要参战国都因为这场战争而民穷财尽。(请不要使用敏感词)订货和经济管制不仅成为维持军队后勤的

手段,也成为整个经济消灭过剩产品、保证平民基本生活资料的主要方式。



一旦战争结束,军事化的经济管制结束,一方面欧洲平民比战前还要穷困,另一方面过剩产品却比战前多(考虑到美国的生产能力)。欧洲很

快又爆发了一次经济危机,这一经济危机所带来的失业问题因为上千万士兵复员而达到了空前的程度。1920年前后,经济危机达到最高峰,无

数受过军事训练后失业的无产阶级把欧洲变成了一个火药桶。同时,当人们回顾大战带来的巨大伤亡与破坏时,共产党人和其他左翼力量由于

他们一贯的反战立场而广受支持,旧有统治集团的权威因为发动了如此荒谬的一场战争而受到质疑,再加上俄国革命的影响,整个欧洲都走到

了革命的边缘。俄国士兵和失业工人已经在一个旧帝国的基础上建立了一个宣称为无产阶级建设天堂的政权,更多的西欧无产阶级相信自己也

能做类似的事情。甚至远在东方的日本,派出的干涉军士兵受到革命影响后,回国后也组织失业工人与佃农起来对抗财阀。在德国、前奥匈帝

国控制区、以及在战争中损失巨大的意大利等中欧地区,由于不能以战利品来缓和经济问题,革命思潮已经变成了现实。德国战败的直接原因

正是因为海军士兵的起义,随后柏林象彼得堡一样成立了苏维埃政权;1919年春天,德国巴伐利亚州和匈牙利甚至先后建立了苏维埃共和国;

同期的意大利工人组织几乎控制了整个意大利的工业。即便在英、法、美等确实得到了实惠的战胜国,工人的左倾思潮和罢工也阻止了统治集

团深入干涉革命。因此各国统治集团只能主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去对付无产阶级。


就在整个欧洲的旧秩序风雨飘摇之际,俄国革命获得了成功。到1920年,苏维埃政权不仅在俄国内部站住了脚,还能借反击波兰入侵的机会让

红军冲出国境,直扑华沙。1920年8月,已有数十万红军集于华沙城下。已经支援了波兰大批物资的协约国力劝波兰(请不要使用敏感词)割地求和。很明显,红

军的战略目标绝不仅仅是攻克华沙,甚至不是在整个波兰建立苏维埃政权。1919年3月建立的共产国际已经明确宣布:共产主义者应该与支持帝

国主义战争、支持狭隘民族主义的社会党划清界限,不再寄希望于改造旧制度。当世界大战在革命中结束时,这些国际共产党人认为发动世界

革命、以暴力手段在全世界建立社会主义的时机已经到来。世界革命的第一步就是发动欧洲革命!如果红军控制了波兰,下一个目标必然是正

在酝酿革命的中欧。当时的许多人,包括布尔什维克的领导列宁和英帝国首相劳合-乔治都相信,一旦红军进入中欧,得到支援的当地无产阶

级将迅速击败旧统治集团,然后结合中欧的工业和东欧的人力,一举在整个欧洲建立苏维埃政权。事实上,当时共产国际的工作语言是德语而

不是俄语。



然而,华沙战役的结果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只有波兰统帅毕苏斯基是个例外。毕苏斯基冷静的分析了红军的弱点——一线战斗兵员过少,后

勤薄弱,属于一支只能一次性使用的力量。在以少量装甲汽车对红军补给线大肆骚扰后,他抽调了所有机动兵力,利用红军军官团的内部矛盾

,攻入红军后方。波兰军很明确地以华沙-布列斯特-立托夫斯克之间的道路为主要目标,彻底毁灭了红军的补给线。红军因此全线溃退,几

天前还显得的无坚不摧的红军成了可以被任意追捕的散兵,抵抗消失的速度甚至超出了波兰人的预料。最终,红军损失了15万的战斗兵员,近

10万战俘被虐杀或死于战俘营。华沙战役后,红军完全退回本国,虽然勉强挡住了波兰军的再次入侵,但短期内失去了进兵中欧的能力。



自从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整个欧洲旧秩序就一直处于革命的边缘。在干涉俄国革命受挫后,整个世界都认识到共产主义者确实有能力建立一

种新秩序,绝非只会造反,不能建设的暴民。因此,对旧统治集团而言,遍布欧洲的无产阶级运动不再是暂时的骚乱,而是对整个旧秩序实实

在在的永久性威胁。如果无法在华沙挡住红军向中欧的进军,世界革命,或者至少说欧洲革命看起来将会是顺理成章的事情。红军止步于华沙

,让旧秩序有了喘息之机,遍布中欧的革命火星先后被残酷镇压,没有燃成燎原大火。所以,许多历史学家或政治人物把华沙会战看作一个历

史转折点,认为毕苏斯基的偶然胜利把无产阶级革命限制在苏联一国之内,挽救了整个欧洲的资本主义,是偶然性干涉历史大势的典型例子。



这种想法不无道理,从1920年8月的局势来看,波兰军队无论是选择撤退还是投降都不会让人惊奇。华沙会战以前,红军高层视华沙为囊中之物

,甚至不屑于掩饰自己的战术意图,总攻华沙的命令居然是用明码电报发出的——这一举动倒是在华沙城内有效地制造了恐慌,各国使馆纷纷

撤出华沙,只有少数军事代表留下来准备见证波兰政权的灭亡。直到波兰反攻得手后三天,红军高层还认为自己只是稍受挫折,期待着整顿部

队以后卷土重来。而波兰一方,不在毕苏斯基直接掌握下的两个军团居然不敢追击败退中的红军。在整个战役的过程中,从头到尾都对波兰的

胜利有信心的人,仅毕苏斯基一人而已。红军的失败因此被看做一个小概率事件,主导了这个小概率事件的毕苏斯基也因此被视为波兰政权乃

至中西欧旧秩序的救世主。



当事人红军统帅图哈切夫斯基对失败表示了如下的遗憾:“……在所有的欧洲国家中,资本主义者都在张惶失措,劳动者都在仰首期待,准备

揭竿而起。那是毫无疑问的,假使我们在维斯瓦河上获得了胜利,则在整个欧洲大陆上的革命都会爆发了。假使不是我们战略错误和在会战中

失败了,则波兰战争即可能构成十月革命与西欧革命之间的一个连锁。假使我们能够击败波兰布尔乔亚阶级和贵族阶级的军队,则波兰劳动阶

级的革命即将成为一个既成事实,于是波兰的边界也决不能挡着这场大火。于是就好像狂潮一样;会淹没了整个的西欧………”?。在战线的另

一面,英国驻柏林大使则表示“………..在现代文明史中,没有比一九二〇年华沙会战还更为重要的事情,而其意义在今天却很少有人能认清

。当时的欧洲,其存亡之机实已间不容发。假使在这一战中,共产党获得了胜利,则在欧洲史中将构成一个转向点,因为毫无疑问的,在当时

的全部中欧地区都有受到共产党宣传影响和苏俄侵入的可能性,而且也是很难于加以抵抗的。还有另一个原因,也使我们对于一九二〇年的事

实有值得注意的必要。这一次胜利的获得,最主要的应该感谢一个人(毕苏斯基)的战略天才。在作那样危险的行动,所需要的实际上还不只

是天才,而更是英雄的气质了。政治作家们应负起责任来向欧洲人解释清楚:在一九二〇年,波兰曾经拯救了欧洲,而且必须使波兰强大,并

与西欧文明保持着和谐的关系,因为对于亚洲人侵入的永存威胁,波兰总是一个壁垒……….”?



不过,在差不多一个世纪后的今天回顾华沙会战前后的历史,作为旁观者的我们应该比当事人看的更清楚。



在遇到危机的时候,任何近、现代社会都会以全体成员的名义,由中层的官僚、军官去动员下层的人力,对抗试图推翻现有秩序的力量。不过

,在不同的历史时期,驱动并组织这种镇压行动的阶层并不一样。在19世纪的欧洲,这种权利和能力基本被大资产阶级和军事贵族所垄断。那

些拥有独立企业或海外股权的业主在议会中行使自己的权力,送自己的子侄去军校或大学。同时旧贵族占据议会上院,世袭关键军政职位,与

资产阶级联姻,保证本国资本集团的团结协作。在这种严格尊重私有产业和世袭权利的制度中,大资产阶级和贵族才是真正拥有这个社会的人

,更严谨一点说,他们是竞争压力所选定的资本代理人。



到了20世纪,工业化社会的进一步发展打破了这种格局,随着经济、政治、军事事务的逐步复杂化,以及行政和军事机构越来越庞大,大批不

直接占有产业或政治特权的经理、官僚、职业军官逐步取得了社会的实际管理权。另外,在一个市场相对不足的年代,充足的物质资本不足以

确保维系利润的增长,资本必须和技术及管理能力结合才可能以新产品占据市场,排挤同样拥有基本工业物资的对手。因此,几个基本生产要

素可以按稀缺程度做如下排序:技术(包括管理技能)>资本(广义的工业物资)>简单劳动力(无产阶级)。而技术和管理能力正是掌握在中产

阶级手中。因此,中产阶级的地位与力量与日俱增,这种变化在政治上表现为庞大的官僚机构和工业化的媒体,在经济上表现为大型股份制企

业和相对独立的经理人阶层的出现。而传统的资产阶级和军事贵族的地位逐渐削弱,无论在政治领域和经济领域,他们的所有权越来越趋于象

征化。只是由于社会运行的惯性,资产阶级和旧贵族才得以在发达国家把地位保持到第二次世界大战前夕。



第一次世界大战是世界进入工业时代以来首次全面大战。它验证了这样一个事实:单纯的人力已经不足以左右战局。在这个时代,暴力冲突的

基础是与工业力量相结合的人力。只有用工业物资装备,以标准方式训练,并通过完整的现代工业进行补给的军队才能取得有意义的战果。在

大多数情况下,无组织的人力相对工业资源而言是过剩的,因此,工业资源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战争的胜负,无论是内战还是国际战争。



工业资源依赖于这样几个条件:资源、工业设备、受过工业训练的人口。正如前面指出的:20世纪的主要工业人口已经分化成技术-管理阶层和

普通的无产阶级。前者掌握相对稀缺的工业技术或能够熟练的协调工业生产,后者则只受过简单的工业训练,并有一定的纪律性。在一个农业

还可以不断供给劳动力的年代,无产阶级收入仅够糊口,生计时刻受经济波动的威胁,为了统治集团的利益付出生命而一无所得。因此,他们

仇恨旧制度并期盼一个新社会,很容易为革命所动员,是共产主义者依靠并寄予希望的阶层。而技术-管理阶层由于相对稀缺,收入很高,且在

一般的经济波动中保持稳定,因此倾向于维护旧秩序。他们(包括以专业技术管理工业化军队的军官阶层)虽然不是马克思所定义的资产阶级

,但确实和资产阶级乃至旧贵族暂时站在同一条战线。在列宁这一代共产党人看来,这些“布尔乔亚阶层”或者说中产阶级已经被排除出了无

产阶级的范畴,是革命的敌人。



从历史趋势看来,工业经济体系和军事体系越发达,所需要的专业人员比例就越高,中产阶级的力量也越强。在中西欧、北美等发达的工业地

区,中产阶级在事实上支撑着资本主义社会的运转。只要这个中产阶级没有因为工业经济的消失而被解体,他们就有能力镇压无产阶级的反抗

。在德国,职业军官和资产者的联盟镇压了多次革命,无产阶级的人力优势难以压倒职业军人的军事技能和组织能力,更无法对抗资产者的经

济力量。在某些特殊情况下,无产阶级有可能以突然袭击的方式控制工业与国家机器,但无产阶级和共产主义者缺乏技术和管理的经验,也没

有替代旧秩序的完整经济理论。如果没有中产阶级的配合,他们只能在比较落后的工业国中暂时维系工业体系的运行,无法保证工业经济长期

正常运转、发展、升级。在俄国,布尔什维克为了维护工业经济的运转,不得不留用大批管理-技术人员;甚至在军队中留用敌视新政权的职业

军官。意大利的工人曾在1920年发动起义,控制了意大利的大部分工厂,却无法把它有效的转化为物质力量。反过来,由于无法保证全部无产

阶级都参与革命,只要中产阶级忠于旧秩序,反革命势力可以迅速的找到替代罢工者的人力,革命者甚至无法有效的抵制旧秩序正常运行。

1922年意大利的交通行业工人举行总罢工,结果法西斯势力很迅速的为他们找到了替代者,维持了社会秩序,罢工的结果反而为法西斯增加了

政治声望。这说明,不掌握工业社会稀缺资源的无产阶级缺乏足够的谈判筹码,很难在发达工业社会中与中产阶级和资产者的联盟进行正面、

长期的对抗。从历史的实际发展来看,在中、西欧发达工业地区,无产阶级的革命风潮看似声势浩大,但一旦中产阶级发力镇压,没有哪个革

命政权真正能组织起工业化的军队保卫自己。



东欧的情况有所不同。东欧各国的工业经济比亚洲、拉美等殖民地要强,但远不如西欧和美国。工业经济的绝对规模、在国民经济中所占比例

以及技术水平都无法与英、法、德、美等国家相提并论。因此,一方面中产阶级在东欧的力量相对较弱,另一方面无产阶级的人数远小于农民

,大部分人口还在农业社区里生活。如果无产阶级发动革命,中产阶级的抵制或镇压要比西欧弱的多,无产阶级也有能力暂时管理简单的工业

为新政权所用。同时,光是控制国家的工业资源不等于取得了决定性胜利,如果不能从农村取得支持,任何政权都无法在东欧国家立足。



俄国革命在这种情况下取得了艰难胜利。从社会条件的角度来看,胜利的原因可以归结为这样几点:首先,俄国无产阶级在工业人口中占主导

地位,因此能在在革命的最初阶段就控制并利用主要的工业设施和交通系统。即便便弱小的中产阶级并不乐于合作,无产阶级依然可以取得相

当数量的的工业资源,这保证了红军能够对抗由协约国提供工业物资的叛军。其次,布尔什维克借鉴了社会革命党的成功经验,向农民无偿分

配地产。虽然这一举动并非来自经典马克思主义的指导,但它使苏维埃政权成为内战时期最受农民欢迎的政治力量。最后,沙皇体制和临时政

府解体后,苏维埃政权的敌人从来没有组成一个统一、正式的国家政权,各路叛军要么以少数民族的名义要求独立,要么依附于其他工业强国

,苏维埃政权在无形中成为民族主义的唯一代表。许多利益与统一国家密切相关的旧军官和中产阶级因此宁愿和苏维埃政权合作,维护国家的

统一。布尔什维克恰当的利用了这三个有利条件的支持,最终在俄罗斯建立了稳定的革命政权。



尽管占据了这些有利条件,但苏维埃政权从建立到巩固的过程依然非常艰难。上一章比较详细的讲述了这一过程,读者从中应该可以看到苏维

埃政权成功的偶然性。在几次危机时刻,胜负只在一线之间,革命政权完全有可能被消灭,就象协约国在匈牙利镇压革命一样。在那些不具备

这些有利条件的国家,类似的革命势必受到更大的阻力,成功的可能性更低,乃至完全不可能。具体而言,在工业经济比俄国更发达的国家,

旧统治集团可以利用中产阶级的力量比较容易的镇压革命;在那些工业经济更弱的国家,革命的关键在于农村,弱小的工业无产阶级根本没有

机会通过城市暴动取得国家政权,自然也就没有取得政权后再分配土地,博取农民支持的机会。苏式革命的模式真正适合的是俄国这种半边缘

地区,很难在俄国以外的地区得到复制。几十年后的中国革命就曾经在仿效苏联的道路上碰壁,最后中国的革命者把土地改革当做革命的基础

而不是工具,通过农村包围城市的新道路取得了胜利。



东欧的波兰以及罗马尼亚、匈牙利等国的经济结构与俄国非常相似,因此是相对最适合苏式革命的地区。如果再加上红军跨国境的支援,确实

有可能建立稳定的苏维埃政权,不过,这种外来的支援也可能起到反作用:比如说对农村和中产阶级的影响。



苏维埃政权能够顺利地向农民分配土地,从而彻底毁灭了农村旧秩序,得以动员农村的资源为己所用,很重要的一个因素是红军士兵大多来自

本国农村,在军队里与无产阶级并肩作战、受现代工业社会影响,是苏维埃这个城市政权与农村之间的天然纽带。一旦异国作战,一方面时间

不允许红军在农村分配土地,另一方面红军也缺乏本土人力来执行这一政策,事实上,红军在波兰乡村征发了大批物资,这引起了严重的抵制

情绪。因此红军无法迅速打破农村的旧秩序,能够动员农村资源支援作战的是充满敌意的地主贵族阶层,而不是苏维埃政权,波兰的情况正是

如此。另外,苏维埃赢得内战,民族主义也是一个重要的客观因素,而在红军异国作战时,民族主义的影响将把中产阶级精英推向革命的反面

。所以红军在波兰建立苏维埃政权的行动远没有控制一个俄罗斯或乌克兰省份那么轻松。



无论如何,在苏波战争中,苏联以大击小,将革命激情与民族主义对侵略战争的报复情绪结合起来,兵临华沙城下。若非毕苏斯基力排众议,

在准确把握红军弱点的前提下冒险抽调兵力出击,红军占领华沙乃至在全波兰建立苏维埃政权是完全可能发生的史实。不过,根据前面的分析

,历史的偶然性也到此为止,再向西,由于协约国没有触动德国的工业体系和中产阶级,红军很难指望德国无产阶级激起有实际军事意义的革

命浪潮,革命只能在红军到达以后发生。从华沙到柏林的道路必须由红军自己打出来。



东欧并非工业发达的地区,战前的俄罗斯帝国虽然算是世界列强,但国力主要依托于庞大的人口、广阔的土地和丰富的资源,工业相对西欧北

美不值一提。在20世纪的全面战争中,这样的国家打防御战尚可,越境作战就只能靠长时间积蓄工业物资,然后发动一次性的突袭,稍遇不利

必一败涂地。第一次世界大战的事实已经证明了这一点。在向中欧的进军中,红军要依靠这个因长期战争而残破的二等工业国保障后勤,曾经

向帝俄提供工业物资的协约国如今是他们的敌人。在攻至华沙城下时,波兰有20万不到的军队,依托囤积于华沙的大批协约国物资进行抵抗。

在红军一方由于缺乏汽车和使用汽车的技术能力,后勤线由3万5千辆农用马车来维持,军火要依赖缴获的协约国物资(从叛军和波兰军那里缴

获)才得以保障进攻。这样脆弱的后勤补给能力决定了红军境外作战的力量。红军越过国境线的人数虽然号称百万,但大部分是后勤人员,战

斗兵员不足20万,还不到大战期间俄国一线兵力的1/5。当然,1920年的红军比起1914年的俄帝国军队多一些士气和凝聚力,但更缺乏训练有素

且忠诚的职业军人。综合考虑军队的质量与数量,这支红军的实力远不如当年处于同一战场上的帝俄军队,脆弱的后勤是它的致命要害。毕苏

斯基利用这一弱点击溃了华沙城下的红军。但即便红军赢得了华沙战役,考虑到苏联濒临崩溃的经济,红军也不大可能派出规模更大的部队去

进攻柏林。协约国并没有毁灭德国的工业,只是限制了德国的军队规模。如果红军只能派出十几万或更少的军队进兵德国,我们不难想象战争

的结局。更何况协约国还可能因共产主义威胁而提前解除对德国军备的限制。



总而言之,华沙之战的结局确实有偶然因素的作用,在另一种可能的历史中,红军可能攻克华沙,占领大半个波兰,但除非上帝相助,否则他

们也只能到此为止。中、西欧的社会条件和苏联自身的物质力量决定了革命被限制在苏联一国之内(可以想象,波兰苏维埃将会加入苏联)。

世界革命因为两个马克思未曾料到的因素——中产阶级力量的壮大和世界工业经济发展的不平衡而没有发生。中产阶级力量强大,所以革命无

法在发达国家成功;世界工业经济发展不平衡,所以缺乏无产阶级的落后国家也难以依靠无产阶级的忠诚进行苏式革命。而俄国这个半边缘国

家的既有物质力量决定了苏联支援他国革命的规模——其规模不足以改变远方大国的力量平衡。所以革命被限制在苏联之内。此外,由于民族

是资本结合的重要纽带,民族主义对这一事实的形成也起了重要作用。我们可以从1917年革命在俄国的成功以及在俄国以外地区的失败得出这

样一个结论——传统意义上的无产阶级革命需要以那些已经部分工业化,破坏了旧制度但并非中心发达地区的国家为土壤。这一结论对今天的

中国也非常有意义。



第一次世界大战、战后的革命浪潮以及经济危机都证明了一点——在这个时代,旧资产阶级、旧贵族和他们维系的旧秩序既不能高效的促进资

本增殖,也不能对内镇压或安抚无产阶级革命,他们甚至无力保证自身的生存。于是,已经形成既得利益集团的中产阶级本能的起来保卫这一

秩序,他们以民兵团、社民党、行业协会、甚至校友会、俱乐部等形式组织起来,在事实上接管了社会。新旧资本代理人的交替本来是一个渐

进的过程,却因为大战的动乱和欧洲革命的威胁而大大加快,随后又因为20年代的的经济增长而在比较富庶的国家出现了一定的回潮,或者说

新的统治集团不得不借用旧统治集团的外壳。但总的来说,这是竞争压力下,工业经济的结构特征在工业化社会中所导致的必然结果。不过,

由于世界工业经济的发展非常不平衡,这一过程在不同的地区所达到的阶段各不相同,这种差异对欧洲各国革命的结果起了决定性作用。特定

的工业化水平在俄国促成了无产阶级革命的胜利,在更发达或更落后的地区却导致了革命的失败甚至决定了无产阶级革命根本不可能发生。进

入20年代以后,随着经济进入恢复性增长阶段,骚动的无产阶级(以及下层中产阶级)被暂时安抚下来,在俄国以外的地区,欧洲资本主义制

度挺过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直接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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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1-22 19:33 | 只看该作者
十八 大萧条



欧洲的骚动归根结底是经济问题。只要无产阶级得不到工作和安全感,革命的威胁就会一直伴随着欧洲资本主义社会。大资产阶级和中产阶级

的联手镇压可以保证一时的稳定,但不能保证永远的安宁。因此苏联的共产主义者一面在废墟中奋力谋生,一面期待着欧洲革命的迅速爆发能

给俄国革命政权带来安全。但是,就象以往的历次经济危机一样,第一次世界大战这次超级经济危机摧毁了足够数量的生产力与商品,从而为

经济危机后的恢复性增长带来了空间。



1923年,大战已经结束5年,但英国和法国的工业产值分别只有1913年的79%和88%;德国处于一片混乱之中,工业产值统计口径不一,但无论如

何不会超过战前的六成;俄国与部分东欧国家的工业生产已经因为战乱而降低到可以忽略的程度。即便生产能力未曾受到战争直接打击的美、

日两国生产能力有了飞速增长,至多也只能勉强补偿西欧的产能衰退。不过,由于中产阶级在20年代初控制住了局势,这种经济衰退没有摧垮

欧洲资本主义,反而使生产过剩的问题得到了明显缓和。另外,在大战期间,由于发达国家将工业产能用于战争,拉丁美洲和亚洲的落后地区

得以在没有成熟工业经济竞争的条件下发展自己的工业。连本来已相对过剩的农产品和简单劳务在战时特殊条件下也为第三世界赚到了不少硬

通货,这都是战后资本主义强国的的利润目标。



第一次世界大战是人类进入工业时代以来第一次世界性的总体战争。各工业国为了取得胜利,大大增加了对科学技术的投入。自20世纪初期以

来,新技术的欧洲民用市场在很大程度上由特权阶层相对不足的奢侈消费以及好奇心来支撑(如汽车、运动型飞机、豪华邮轮),平民的大宗

消费更需要的是既有工业技术的推广。等到战前的军备竞赛开始,新技术部门忽然有了军方这个胃口无限的大卖主。许多进展缓慢的技术研究

因此得到了突飞猛进的进展,许多从未有过的工业部门在军用需求刺激下得到了迅速成长,比如电力、内燃机、航空等门类。以航空工业为例

,1903年人类才第一次实现飞行,1913年世界上只有1000架简陋的飞机,而到了1919年,各交战国累计制造飞机已达18万架。等到战争和经济

危机结束,这些新型的机械和先进技术使得民用行业的设备与生产方式一下子显得大为过时,因此各国工业、交通业企业在经济复苏后都迅速

更新设备,战争以超出市场规律的方式为世界经济强行提供了更新设备的需求。这次设备更新规模虽然远不如二战后的类似浪潮,但也需要大

量的固定资本投资。相当一部分投资最终体现为工人的工资和农民出卖农产品的收益,因此也反过来提供了对工业品的购买力,并刺激下一轮

投资。在这些投资再次以利润方式集中到少数人手里之前,这样的循环会持续许多次,世界资本主义经济可以因此而正常运转数年,达到超出

战前水平的高度。



欧洲工业产能衰退、第三世界积攒了一定的通货、设备更新提供了需求、革命,在这几个条件综合作用之下。西方资本主义世界暂时摆脱了第

一次世界大战的梦魇,进入了一个短暂的繁荣时期。



大战的主要战胜国法国在20年代中前期相对得意。由于扩张了领土、获得了资源和赔款、巩固了殖民地,曾遭受巨大战争破坏的法国在1924年

达到了1913年的工业产能,是欧洲主要参战国中最快恢复到战前水平的国家。在随后5年里,法国保持5%以上的工业增长率,本土工业人口第一

次超过了农业人口。即便法国资本集团在大战和革命中损失了巨额海外投资,但经过数年的高增长后,在残破的欧洲大陆背景中,法国似乎是

唯一的大陆强权。



然而,正如前文所述,战败的德国资本集团事实上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达到了战略性目标,削弱了欧洲其他所有工业资本集团的发展潜力。只

是由于割地、赔款、和战败对经济和社会的直接冲击,德国的恢复要稍微慢一些。到了20年代初,安定下来的德国缺少的只是一笔流动性资金

。不论当时的法国资本集团是否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法国苦苦逼债,甚至不惜动用武力占领鲁尔区的行为确实在短期内阻止了德国获得复

兴资本。德国(请不要使用敏感词)在暂时无力对抗法国占领与高额赔款的情况下,对经济崩溃和社会解体采取了放纵态度,任凭美元与马克的比率从1:64贬为

1:4,200,000,000,000,坐视汉堡工人建立苏维埃、希特勒领导纳粹党在慕尼黑发动“啤酒馆暴动”。这样既规避了一部分以马克结算的赔款

,又可以夸大法国的欧陆霸权以及中欧动荡对整个资本主义体制的威胁。



结果,英美被法国人的霸权幻影和德国经济崩溃的可能后果所刺激,决定与德国联手抵制法国:一方面法国空耗占领费,却无法驱使消极抵抗

的德国人开采资源;另一方面,英国、美国抛售法郎和法国证券使法郎被动贬值1/4。最终,法国屈服于英美联盟。听任德国复兴,同时接受英

美对法国边界承担的安全保障。这导致了1924年的道威斯计划和后继的1929年杨格计划。这两个计划减少了德国的赔款总额,限制了每年的赔

款总量,还以美国过剩的现金为德国提供了急需的贷款。自1924年到1929年,德国共支付赔款110亿金马克,但得到贷款(主要是美圆)250亿

金马克,德国以允许美国经济渗透的代价获得了急需的流动资金,经济开始复苏。在1927年德国工业达到了战前水平,1929年已经达到1913年

工业实力的117%,是1923年经济谷底时工业产值的2倍,同期法国的1.5倍。德国经济再次压倒了法国、英国,成为仅次于美国的第二工业—贸易

强国,但经济严重依赖于英、美资金,同时在军事上继续保持低调。欧洲大陆出现了令英、美两个海洋强国满意的均衡。特别要指出的是,未

曾在大战中受损的德国重工业与新技术部门增长极快,1923~1928年,硬煤产量增长1.6倍,生铁产量增长了1.7倍,钢产量增长1.6倍,发电能

力和汽车产量增长约6倍,铝产量扩大了31倍。惊人的增长表明世界大战并没有伤到德国的根本。


英国之所以对法国的欧陆霸权忧心忡忡,是因为在20年代法国貌似高速复兴的同时,英国并没有走出大战的阴影。英国是战前的全球霸主,广

阔的独占殖民地、资源、战略要地是世界列强而不仅仅是德国觊觎的对象。大战虽胜,但英国受到严重削弱,被迫与前盟友如美国、日本等新

兴强国分享世界市场和海权。在“门户开放”已成为既成事实的新贸易规则下,英国工业水平、尤其是新工业部门的技术水平不足的弱点暴露

无遗,极端依赖外贸的英国连恢复性增长都异常艰难。1925年的英国工业产值才达到战前水平的86%。另外,由于数百年未曾经历过社会革命,

英国资本-军事集团的等级制度非常僵化。即便在世界大战导致大批上层社会精英死伤的情况下,依然不愿意开放社会等级,改革“精英”与平

民分离的教育制度。这导致了英国统治阶层的能力和意志明显下降。在各国中产阶级崛起的大背景下,英国的基层文官、殖民地官员、商业经

理和贵族军官不再是令其他国家衷心敬畏的一个群体。这给英国资产阶级带来的远虑甚至胜于眼下经济停滞的近忧。



这种局面是1870年以来英国长期衰落在短时期内的集中体现。英国早在19世纪就失去了世界第一工业国的地位,1910年前后又被德国超过。真

正支撑其霸权的是广阔的殖民地、占世界全部跨国投资43%的海外产业、以及世界贸易-金融网络以伦敦为中心的运行惯性。20世纪英国资本集

团的霸权基础是祖先的遗产而不是自身的工业实力。一旦一场旷日持久的全面战争迫使各国消耗掉财富存量以求生存,半个世纪的工业相对衰

落就会在短期内表现出来,衰落是一个自然而言的结果。即便世界大战晚几年爆发,甚至以另外的形势爆发,英国的衰落也是是注定的事情。



世界大战提供了市场空间。因此未全力参战的新兴工业国在20年代继续保持高增长。意大利和日本在20年代各自将工业实提升了一倍,只是基

数实在太小,到1929年,日、意两国的工业实力大概都只有世界总量的3%左右,不足法国的一半,英国或德国的1/3。这一时期资本主义世界的

主要工业经济增长发生在美国。



世界大战为美国工业提供了市场,同时直接打击了欧洲资本集团的工业,消耗了它们的积蓄。1913-1920年间,美国钢铁产量跃升了四分之一

,世界其他地区(包括日本意大利在内)却减少了约三分之一。世界大战也打破了国际经济的运行惯性,让美国获得了与其经济实力更相称的

政治、金融、贸易地位。比如美国已经能够公然提出“公海航行的绝对自由”,对英国海权及贸易霸权提出质疑并加以实施。这使得20年代的

美国获得了比大战前更有利的发展条件。虽然平民的购买力增长未能跟上生产力的扩张,但在国际市场和投资需求支撑下,工业以6%以上的速

度稳定增长了10年,汽车、石油、电力等工业部门的增长速度更是让德国的复兴相形失色。1919年美国生产了150万辆汽车,1929年猛增到将近

540万辆,一个零头就接近英、法、德产量之和(51万辆)。同期美国汽油产量从8600万桶增至4.4亿桶,约为15年后德国最高消费量的5倍有余

(德国计入合成燃料)。在世界大战带来的震荡中,美国自1865年内战结束以来积蓄的实力展露无遗。



必须指出,虽然20年代是一个恢复与增长的“繁荣年代”,但对于欧洲老资格工业国来说,这个“繁荣年代”远不能和1913年以前或是1950年

—1972年相比。1929年的世界工业产值只是1922年的153%,这其中还要包括战乱地区的恢复性增长,以及占世界经济总量一多半的美、日、苏

等新兴工业国的高速增长,而且增长的质量远不能与战后相提并论。在1924年(道威斯计划、英国工党执政)——1929年(大萧条)之间这个

“真正的繁荣年代”,英国和德国的实际失业率从来没有低于10%——这个数据放在大战以前意味着经济危机,但此刻值得除法国以外的其他主

要欧洲国家一致羡慕。在北欧、东欧等地,我们甚至可以说繁荣从未回来过,动辄20%的失业率使大部分工业人口始终生活在冻饿的恐惧之中。

在日本、意大利两国,虽然工业规模迅速扩大,但本国的农业人口依然占多数,对外又缺乏有价值的殖民地可供倾销。因此在工业经济不断扩

张的同时,工人收入并没有同步提高。甚至因为美国的竞争和国际市场的波动,工人的实际物质生活水平呈大幅下降趋势(同时工业人口上升

),这与英国一个世纪以前工业化初期的情况非常相似,工业经济的利益只属于少数人。只是在此前的世界大战、革命风潮以及此后的大萧条

反衬之下,这段短暂的平静时期才显的令人向往。



通观20年代的资本主义世界,能够在经济增长的同时保持或改善平民生活水平的经济体只有美国。这倒并不是因为美国有什么独特的社会福利

政策,事实上,由于经济现状和前景看似一片大好,国际竞争能力一枝独秀,在整个20年代,主张自由资本主义、自由贸易、与东部大财团利

益结合相对更紧密的共和党连续执政。税收,尤其是所得税一减再减,高度累退的消费税等间接税占财政收入的比例越来越高,大资产阶级春

风得意。到1929年,美国国家财富的3/5由2%的人所拥有;3.6万个高收入家庭的收入总和,等于1100万个低收入家庭的收入总和。美国平民

所得到的利益增量,终究是工业经济收益的一小部分。美国平民之所以能够分享到工业增长带来的利益,既因为美国增长率的绝对值高、投资

旺盛;也因为美国此时不仅是第一工业强国,在贸易体系中也已经攀上了世界顶峰,不需要象日本、意大利那样出口低级产品(如生丝)来换

取机床、重武器等工业物资,反而能够大量出口并进行海外投资。1929年大萧条前夕,美国的工业产能接近世界工业产值的50%,远远超过了

1870年正在鼎盛时期的英国(32%);美国的黄金储备则已经超过了世界其他国家之和;在英国一向占优势的国际贸易方面,美国也以14%的比

例压倒了英国(13.2%),成为空前的世界强国。



每当一个社会结构进入稳定的发展时期,总会有人站出来宣扬“历史的终结”。认为人类幸运地进入了永久的黄金时代。这一次也不例外。尽

管美国以外的世界处于动荡之中,但当柯立芝在1925年就任美国总统时,依然洋洋自得地说:“美国人民已经终于达到了人类历史上罕见的幸

福境界”。1928年,他又在国情咨文中表示:“自美国建国以来,历届国会审度国势,莫有本届所见之兴旺繁荣……我国企业所造财富之盛,

我国经济所储实力之雄,不但我国之民均享其利,域外世人也同受其惠。但现今日生存之必要条件,已由生活所需,进入美衣美食豪奢之境地

。生产不断扩大,内有日增之国民消费吸纳之,外有益盛之贸易通商推动之。我国今日之成就,实足快慰。我国未来之前途,实很乐观”。



从前面几章的论证中,作者可以知道,资本主义,至少是自由资本主义永远需要外部市场的支撑。除非资本主义对自身实施脱胎换骨的改革,

否则仅靠“内有日增之国民消费吸纳之”,肯定是无法保证繁荣的持久。至于“外有益盛之贸易通商推动之”,早在1914年世界市场就已经饱

和过一次。虽然世界大战制造了一定的新需求,德、奥、俄、土四大帝国的崩溃也让出了一定的扩张空间,但除了战争以外,资本主义尚没有

学会用其他方式制造新购买力。因此过多的工业财富迟早还会引起下一次危机甚至战争。“二十年休战”的诅咒在20年代看似危言耸听,但在

能站在事外观察的后人看来,却是无可回避的命运。



不发达国家在世界大战中赚得了一些利润,但很快就被复兴的工业国盘剥一空。以中国为例,1914年以前中国沿海城市一直大量进口西方面粉

消费,1915年大战一起就转为出口,直至1921年,出口量均稳定于200万袋以上,荣(毅仁)氏家族即借此契机起家。到了1922年,欧洲战火熄

灭、革命被镇压,面粉贸易额当年急转为入超1100万两(约合500万袋),1923年入超增至2000多万两,到20年代中期,中国机制面粉市场再次

被进口货及外资企业占据。同期,以张謇的大生纱厂为代表的民族资本纺织业也同样经历了一个高速增长——萎缩的的过程。到了20年代中后

期,在世界大战和欧洲革命风潮中发展起来的第三世界民族工商业再次沦为外国附庸,拉丁美洲已经基本被工业国垄断企业所控制,(请不要使用敏感词)可以

被大资本集团随意废立。这除了欧州列强复兴的原因外,日本、美国等新兴强国的经济扩张也起了重要作用。当新的市场空间被瓜分完毕,资

本主义世界就无可阻挡的向另一个1914年走去。



最致命的问题还是出在发达国家内部。在20年代初的美、法、德、日、意等工业国或准工业国,农村人口依然能占到50%左右的比例。而第一次

世界大战前后的科技进步大大提高了内燃机和电力机械的效率,在美国,农业机械化比例从1920年的23%增加到1930年的56%,被机械所替代的

农业劳动力因此被迫转入城市寻求工作。在新增简单劳动力竞争下,尽管经济不断增长,工人工资却始终停滞,1929年工人平均周工资反比

1921年低了1.27美圆(当然,和日本、意大利一样,能从工业经济取得工资收入的人越来越多,全国平民的人均货币收入依然在上升)。按美国

总人口平均计算,美国人的可自由支配年收入在20年代从635美元增至693美元,提高约9%,但占总人口1%的上层人口的平均可自由支配的年

收入,却从7492美元增至13114美元,提高约75%。很显然,富人不会因为发了财就吃掉10倍的食物,一般百姓才会因为工资增加而让全家人吃

的更饱,或是把食谱中的面包换成肉、蛋、奶、蔬菜。城市平民的工资停滞限制了农产品的需求。1919年时农场主的收入占全部国民收入的16

%,而在1929年只占全部国民收入的8.8%。结果是农民和工人都无法为高速增长的工业经济提供足够的购买力增量,大批的剩余产品转入投资

。以20年代美国经济的平均值计算,机器、卡车等生产资料的产量年增长率为6.4%,而消费品产量的年增长率为2.8%,相差2.3倍。投资短期

内是剩余产品的出路,长期来看却制造了更多的剩余产品。



在投资以外,美国的过剩产品还需要国际市场。除了第三世界国家成为美国的倾销对象,欧洲本土也因为重建或本国企业无力竞争而购买了大

量商品。从1921年到1929年,美国对外商品输出从39.7亿美元增加到51.6亿美元。1929年资本主义世界使用的汽车有81%由美国制造。大批商

品流入欧洲,利润流回美国。由于美国国土广阔,需要进口的资源不多,欧洲国家只有靠黄金储备和美国的贷款、投资来保持收支平衡。同时

,在美国国内,急于卖出积压商品的制造商发明了分期付款的促销方式,允许消费者用未来的收入购买大件商品。在这个年代,欧洲的(请不要使用敏感词)、

企业家和还是美国的普通消费者一样,都把偿还欠款的希望寄托于未来收入的稳定和增长。一旦经济增长稍不如意,这些现金已被盘剥一空的

组织或个人就会彻底丧失支付能力,同时拉上投资者或制造商一齐破产。他们是经济繁荣与危机的放大器。



另一个更有效的放大器是美国的证券市场。富人们占有了财富增量的绝大多数,那些远远超出他们奢侈消费能力的财富被投入证券市场以博取

更多的利益。20年代初,美国各种证券平均每年成交3亿股,1929年即达到11亿股。从1921年到1929年,美国股票市值每年增加1/3强!道琼斯

指数在8年内从75点增至363点!美国无线电公司在没有任何分红的情况下,股票价格在一年内涨了三倍!这不仅远远超出了消费品的增长,也

完全脱离了工业产能的增长。惊人的经济泡沫在代表繁荣的同时也蕴涵了巨大的危机。到了20年代末,科技进步引发的设备更新基本结束,大

战中损失的基础设施也补充完毕。工业经济的过剩问题开始显现。1929年6月,美国工业经济的开工率降至到80%,市面上还有60亿美圆的分期

付款未曾支付,那些外汇紧张的国家也逐渐开始拖欠美圆债务。与此同时,股票市场却继续疯涨不止,通用电气、美国钢铁等生产资料企业的

股票市值在3个月内就增长了50%以上,支撑股价的资金有相当数量直接来自贷款………此时的美国经济乃至世界经济和1914年的欧洲政局一样

,处于极端的不稳定状态。



关于大萧条的直接诱因,有人说是28年的木材价格下跌引发了最初的恶性跌价循环,有人说是加拿大谷物大丰收彻底打跨了农民的购买力,还

有人归罪于英格兰银行调高利率或是美国银行未结成大集团。不过作者并不想弄清楚这个细节,列举这些说法只是想说明:如果大萧条是场火

灾的话,那个已经堆满了汽油桶的世界上早晚会有人乱丢烟蒂。在一个工业品只有通过出卖才能变成社会财富的世界上,既然购买力永远追不

上生产力的扩张,由投资者的乐观预期而产生的利润本来就是空中楼阁。一旦普遍的乐观气氛被任何偶然事件打断,事情就无法挽回。到了

1929年,连工业国中受创最重的英国工业经济都达到了战前水平,下一次经济危机指日可待。



1929年,美国这个经济中心的股票市场先是在9月份从高涨转为震荡,10月19日开始下跌,然后在24日全线崩溃。当天光是知名的金融富翁就有

11人自杀。10月28日市值一天跌去12%,此前的五天美国股票市值合计损失22%,到了11月份,股票市值不足最高点的一半。300多亿美圆,能买

下全世界黄金储备4次、供全体美国人按平均生活水平吃用两年半、或是支付第一次世界大战美国全部军费有余的帐面财富在一个月内灰飞烟灭

。次年4月份,股票市场曾有短暂反弹,但紧接着又是六次暴跌。股票指数最终从386点跌至41点,除少数实业股外,大部分股票已形同废纸。

股票市场的低落沉重打击了社会购买力,商品积压急剧上升,已买到商品的消费者无力继续付款,这使无数工商业企业以及农场主陷入缺乏现

金的困境。但投资者要么破产,要么失去了投资信心,拒绝再向这些显然没有可预见利润的企业或农场投入现金。结果就是企业大批破产,把

老板、经理和工人的购买力一齐消灭,使危机更进一步。美国经济就如此简单而可怕的循环中崩溃了,史无前例的大萧条正式开幕。



从1929年5月到1932年7月,美国的工业产值下降了55.6%,绝对规模仅与1905年相当,人口却多了50%(1900年美国人口8000万左右,1929年1.2

亿),实际经济水平退至19世纪。生产资料部门的损失还要高于平均率,在经济危机最严重的时候,机床制造业、钢铁工业、汽车工业、煤炭

业的开工率分别只有:13%、15%、5%和60%。20世纪以来新建的现代工业几乎消失。失业人口达到1400万~1700万,占劳动人口的1/4~1/3。能保

住工作的人在无数失业者的竞争之下,也只能勉强维系温饱。另外,还有数百万人因回到农村谋生而未被计入失业人口,但他们的日子也同样

不好过。在一个农场必须靠工业物资来维系运转的年代,没有市场的农场主买不起汽油、种子、农业机械,雇不起汽车运走产品。农民如果此

前已经还清贷款,取得了足够的个人土地,尚有做个自耕农的退路,否则立刻就要被银行赶出自己的农场,成为流浪汉。密西西比州1/4的农场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被强制拍卖。当然,在一个产品价格尚不能抵消运价的年代,很少有人会购买农场或破产企业,因此在股灾中幸免的银行免

不了被坏帐所拖垮。1932年,全国1.8万多家银行库存现金不过60亿美元,却要应付410亿美元的存款,惊恐的挤兑人群使银行的破产变的更加

迅速。到1933年富兰克林•罗斯福当选总统时,美国已没有一家银行正常营业,甚至总统本人都很难在华盛顿兑现支票。在没有外敌入侵

的情况下,世界上最繁荣的工业化社会走到了解体边缘。



1929年早已是全球化的时代,美国人的购买力收缩不仅会让本国工厂倒闭,也会让欧洲的商品滞销。缺乏现金的美国投资者不仅会坐视本国亏

损企业倒闭,还会从欧洲抽回资金自保。更不用说许多欧洲人本来就是美国股市的直接受害者。美国的危机因此迅速扩散到整个资本主义世界

,也就是苏联国界以外的整个地球。



德国20年代的经济增长严重依赖于美国资金和市场。随着美国金融机构迅速回收贷款,德国经济最先跟随美国倒下。从1929年到1932年,德国

工业设备利用率下降到36%,全部工业生产下降了40%,对外贸易额下降60%,物价下跌30%。和美国一样,德国重工业产量下降幅度更大,铁产

量减少70%,造船业产值下跌80%。。1931年7月,德国达姆斯达特银行倒闭,引发银行挤兑风潮,国家黄金储备由23.9亿马克减少到13.6亿马克

,柏林九大银行减为四个。1932年有超过600万工人失业,失业率高达43.8%,加上半失业者22.6%,则1932年德国全失业和半失业人数高达工人

总数的三分之二!



英国在整个20年代一直都没有摆脱世界大战的阴影,直到1929年才勉强赶上战前水平。这些工业产能在很大程度上还要靠旧殖民帝国提供市场

,因此工业经济在大萧条中“仅仅”跌落了24%。失业人数为300万。即便如此,英国的国际收支还是在1931年第一次出现1.1亿英镑的赤字。(

已经计入海外投资收入3亿英镑,实际逆差4.1亿英镑)这个本土缺乏资源的岛国资本集团受到了破产的威胁。为保证英国能够熬过大萧条,英

国(请不要使用敏感词)在1931年9月放弃延续了110年的金本位,实施英镑贬值。



法国获得了相当数量德国赔款,战后的恢复与发展对美国资本依赖较少,也没有在德国大量投资。因此没有象英、德那样立刻被金融风暴吹到

经济崩溃。但在世界市场整体萎缩的大环境下,法国也仅仅多撑了1年。1930年秋,法国工业经济也出现连锁性下跌,金融界随之破产,2年内

工业经济缩减了36%,倒退20年有余。只是由于小农经济尚未完全解体,以百万计算的城市人口可以回到农村靠自然经济勉强过活,所以法国城

市里“只”有85万全失业工人。小麦价格在危机期间下跌50%以上,农民们能勉强吃饱,但除了吃饱以外换不到什么工业品。由于基础工业竞争

力差,法国在整个30年代都没有走出大萧条的阴影。其他工业国在32年后都多少有一定的复苏,法国则一蹶不振,整个30年代工业水平都在

1913年水平附近打转。大萧条以前,其工业产值占全球比例一度曾提高到8%,经济危机一起即回落1913年前后的不足5%。在恶劣的竞争条件下

,法国在一战中的实际损失终于走上前台。



日本、意大利作为工业基础比较薄弱的后发工业国。市场极端依赖于对发达国家的出口。因此在29年大萧条中也受到严重冲击。从1929年到

1932年,工业均平均下跌1/3强,与世界工业生产的平均损失相当。两国也各产生了数百万失业工人。这两个国家既缺乏市场也缺乏资源,更没

有足够的积蓄可以缓解危机,因此最先被逼到了要用武力扩张来保证本国工业资本集团生存的地步。两次大战之间的休战期最先被这两个国家

打破。



大萧条也同样没有放过第三世界。此时的第三世界经济已经被工业资本主义社会分成三部分。残余的自然经济、市场化的农业、依附于工业国

经济的商业与低级工业。自然经济部分受到地理和战乱的保护,虽然不断缩减却依然存在;市场化的农业在发达国家(主要是美国)工业化农

场的廉价商品粮竞争下,主要种植那些劳动力密集型、暂不能利用工业物资提高效率的经济作物,如咖啡、茶叶、黄麻、橡胶等;依附于工业

国的工商业主要以进出口转运、轻工业品生产为主。这三个部分中,自然经济部分在危机中是被侵略的对象,中国东北于1931年沦为日本独占

的殖民地,成了转嫁危机的牺牲品;英国在印度实行食盐专营,迫使一向驯服的国大党授权甘地领导独立运动。后两个部分则在经济上受到沉

重打击。如拉丁美洲出口缩减一半,失业工人达600万,引发了1930年巴西革命;中国逆差大幅上升,1932年达到8.6亿元,为近代历史之冠,

农民大批破产,半数农户负债,工农红军在农村得到了迅速扩张,连续粉碎围剿。为了缓解危机,各国资本也不断的在第三世界扩大投资,划

分明确的势力范围。第二次世界大战的阵营就在这种扩张中逐步形成。不过总的来说,工业国以外地区的平民受大萧条的影响远没有工业国那

样深刻。



工业产能的扩张反而给人类带来了一个衰败的世界。在危机最严重的1932年,全世界的工业生产量不足1929年的2/3,三年间全人类的财富生产

能力损失了36%,平均每年1/9!国际贸易则缩减到1929年的37%。不算那些返回农村谋生的工人,全世界共有3500万或更多的全失业人口。这是

蒙古征服、黑死病、17世纪小冰期也从未达到的经济破坏力。当然,农业时代与工业时代的社会变化节奏不能相提并论,但同在20世纪的两次

世界大战也只是分别在四五年时间内使经济规模比战前高峰缩减了1/10和1/5。大萧条未发一枪一弹,给世界经济造成的相对损失已超过两次世

界大战之和。按损失的财富比例计算,即便不考虑1932年以后经济的长期停滞,1929年大萧条也是一万年以来最严重的单次经济灾难。在接下

来的30年代里,只有那些实施或准备实施军事扩张的国家才可能摆脱经济危机,保证工业经济的快速增长,其他工业国始终徘徊在危机的边缘





此外,必须指出两个事实:1在大萧条爆发前夜,苏联已占有世界工业产值的5%,并在整个三十年代里把这个比例提高到接近20%。2大萧条打击

的是整个工业中最活跃,最现代化的部分。在现代工业全面停产的同时,许多人口被迫放弃现代工商农业,向自己的祖先学习,以自然经济来

谋生。如果把这两个因素纳入考虑,大萧条在资本主义世界造成的恐怖远不是一句“经济跌落1/3”所能描述的。对于和作者一样生活于资本主

义繁荣年代的读者,只有接近当时平民生活的细节,才能够真正体会大萧条的可怕与荒谬。



20年代的大多数美国人已经习惯于工业化社会。工人和职员已经习惯于每月获得稳定的薪水,然后去市场购买一切生活用品。除此之外,他无

法想象靠什么来保证一家温饱。农民在发达的资本主义环境下,也失去了维系自然经济的能力。除了单纯种田以外,大部分农民不做任何事情

。他需要用农产品换来的现金购买衣服、家具,支付税款、孩子的学费、还贷款,还要购买种子、化肥、农药、农机、油料……….最重要的,

他还得靠商业网络卖出自己的产品。由于分工的彻底化,离开商业网络的农民或牧民甚至无法让家人吃到种类合适的食物。在工商业崩溃的情

况下,美国平民发现自己丧失了谋生的能力。威廉•曼彻斯特曾在《光荣与梦想》一书中对这一阶段的平民生活做了生动描绘。



“…………1932年6月,美国东北各名牌大学的应届毕业生步21974名老学长的后尘,也在拚命找工作。那时连在纽约百贷公司开电梯也要有学

士学位,而且对他们当中好些人瞧来,这已是最好的差使了…………百万人只因象畜生那样生活,才免于死亡。宾夕法尼亚州的乡下人吃野草

根,蒲公英;肯塔基州的人吃紫萝兰叶、野葱.勿忘我草、野万苣以及一向专给牲口吃的野革,城里的孩子妈妈在码头上徘徊等待,一有腐烂

的水果蔬菜扔出来,就上去同野狗争夺。蔬菜从码头装上卡车,她们就跟在后边跑,有什么掉下来就捡。中西部地区一所旅馆的厨师把一桶残

菜剩羹放在厨房外的小巷里,立即有十来个人从黑暗中冲出来抢…………出售避孕药物的行业一年赚了2亿5千万元………美国人口进入一个逆

增长时期,结婚率和生育率(生育率从20年代末的20‰降低到16.6‰)都十分低…………人在街头流浪久了,也能找到一些窍门。譬如,花五

分钱要一杯咖啡,然后自要一杯开水,把柜台上的番茄酱倒一些同开水一搅和、就算是番茄汤。冬天,报纸塞在衬衣里边可以御寒;如果料到

在职业介绍所外面要排上几个钟头的队,事先用麻包片把腿包扎起来就是了。鞋可是个特殊问题,硬纸板可以衬鞋底,有些人还喜欢在鞋后跟

垫上棉花,走水泥地少硌脚,但是如果一只鞋子真的完蛋了,那就什么办法也不中用了。最先磨烂的是纸板,接着是袜子补丁,于是雪水渗进

鞋里,糊满了脚丫子,加之鞋钉直扎脚跟,结果只好用一种特殊的姿势走路…………有人通宵守在底特律职业介绍所门口,第二天好占个排头

。确实有一个阿肯色州人为了找工作步行九百英里,曼哈顿六号大街某职业介绍所招聘三百人,有五千人来应征。华盛顿州有人到树林里放火

,为的想人家雇他当救火员…………纽约市各条街道几乎天天有人撵房客;费城也一样,多家踯躅街头,因而小女孩们竟编出一种新游戏,名

曰“撵房客”…………纽约市福利委员会报告说,有二十九人饿死,另有一百一十人死于营养不良,多数是儿童…………有人全家走进垃圾堆

捡骨头和西瓜皮来啃。因为蛆虫多,芝加哥市有一个寡妇在捡东西吃时总是先把眼镜摘掉,眼不见为净。……平均每天有七百个无票乘车的人

经过堪萨斯城.南太平洋铁路公司报告说,在十二个月里,管车人就从货车上赶出了六十八万三千名这样的人。火车开了,还呆在车厢下面是

危险的。第七十二届国会的一个小组委员会开会.密苏里太平洋铁路公司密探长米切尔曾到会作证,他说他在本子上记下有三十八万七千三百

一十三名失业的人无票乘车,其中三百二十五名因失手伤亡。……(流浪女子) 为了活命,她们只能向同路人出卖肉体。然而,一场交易通常代

价只有一角钱,为了这一角钱,她们不但有怀孕的危险——九个月以后也未必能够找到医生——而且最后还可能染上性病。……虽然纽约本市

已经有100万人失业了,仍有无数人从邻近各州到纽约来找工作,这些异乡人中有少数加入了在曼哈顿街上擦一次鞋得五分钱的7000“鞋童”的

队伍,又有少数插手走私运煤的勾当(纽约市10%的煤是由宾夕法尼亚州的失业矿工偷运进来的);但是大多数只是混迹在市内那82条长龙里领面

包度日。如果身边还有一角钱,还可以在充满汗臭和消毒药水气味的小客栈里睡他一宿;如果身无分文,就在街上捡些报纸当做铺盖,到中央

公园、地下铁道站口,或垃圾焚化场去过夜了。冬夜苦寒,焚化场的余温吸引成百成千人到那里去,睡在大堆大堆的垃圾上……农民们,不管

他的土地是否已经抵押出去,谁都知道农产品既然跌到今天这个价钱,他自己迟早要完蛋的。”农场主破产了,连买捆东西的绳子、修理东西

的工具和作物的种子都拿不出钱了,这时放贷的银行就取得了农场的产权,一变而为遥控的地主,而那世代耕种这块土地的人却沦为佃户。乡

下的牧场主用羊肉喂秃鹰,烧玉米烤火;城里的千百万人却买不起那贱到使农民破产的农产品(黄油每磅三角九分,上等牛排每磅二角一分,鸡

蛋每两打四角一分)。买不起的原因是失业的人太多,至于那些幸而还有工作的人,工资也低极了,叫做“饿不死人”的工资。……”最富庶的

美国尚且如此,其他资本主义国家的情况可想而知。”


比大萧条本身更荒谬的是统治集团的应对方式。已经习惯于自由资本主义的大资产阶级下意识的认为应当保卫自己的利润,把利润过多导致萧

条的说法看做乱党马克思的邪说。他们降低工资、削减救济金、以私家军队向工会开火、还要求削减(请不要使用敏感词)开支,减少企业的税收,企图通过这

种方式走出萧条或至少是保住自身的固定资产。他们所操纵的舆论也象2000年前后的中国媒体一样,一齐站在自由资本主义的角度鼓噪,如:

“实行失业保险只会使更多的人失业。”(亨利•福特);“如果让非经济性因素侵入自由市场,自由市场的良好作用就会被破坏,所以

工商界人土不要以为自己应对社会负什么责任”(《幸福》月刊);“人们总会换掉破旧的衣物,把积攒下来的钱花出去(《纽约时报》)”

。自由主义者胡佛总统就是这一观点的总代表。胡佛曾有一个著名竞选口号“使每个工人家庭的菜锅里有一只嫩鸡,每间车库里有一辆汽车,每

家车房里有两辆车”。当为他设计这一口号的人已经因大萧条而穷困潦倒的时候,他依然说“摆脱经济萧条的唯一正当做法是各人自己想办法

”。他在1932年否决国会的救济法案,指责这是“空前未有滥用国家巨款”的行为。1932年,数万生活无着的一战退伍老兵来到首都和平示威

,要求补发退役金,胡佛坚定地报以军队镇压,甚至铲除他们为自救而在难民营里种的蔬菜。事后胡佛自诩“………谢天谢地,我们在华盛顿

还有一个好(请不要使用敏感词),懂得怎么对付乱民……….”。欧洲各国也大致如此,英国德国的统治集团一齐削减失业救济金,降低工资,甚至向工人征收

新税以保护企业利润,坚信这种符合“经济学原理”的举措可以让经济转入上升循环。很显然这只会使经济进一步滑向深渊。面对这种局面,

稍有眼光的人无不绝望。当有人问凯恩斯历史上是否有什么事情可以与大萧条比拟的时候,他回答说:“有的,那叫黑暗时代(指罗马帝国崩

溃后地中海世界的衰退),前后共400年。”



这种情况至少持续到1933年,那一年罗斯福和希特勒取得了最高权力,并一起执政到1945年。他们以改良资本主义的方式对付大萧条,从而挽

救了资本主义。在1933年前的地球上,唯一看起来有希望的地方就是苏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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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1-22 19:33 | 只看该作者
十九 苏联的工业化


20世纪20年代,当布尔什维克带领工人与士兵取得内战胜利时,他们发现自己接收了一个经济状况完全可以说是绝望的国家。正如大萧条所证

实的:富庶的美国,在经济跌落一半的情况下已是摇摇欲坠。而战前人均收入不足美国1/8的俄国,在经历8年战乱后工业产量不足战前的1/10

,粮食产量只有战前的40%。1921年俄国大旱,刚刚结束战乱的国家没有任何救灾储备,高尔基出面,请求敌对世界提供粮食援助,挽救这个“

托尔斯泰、陀斯妥耶夫斯基、巴甫洛夫和格林卡的国家”,苏维埃(请不要使用敏感词)被迫掏空国库,拿最后的一笔黄金储备购买粮食而不是急需的工业物资

。水兵和工人一向是新政权的最坚定支持者,此刻也开始以暴力表示他们的不满。整个国家已经站到了悬崖边缘——或许已经在往下掉了。布

尔什维克在全世界建设自己承诺的人间天堂以前,必须先解决本国的生存问题。



当时俄国实行的是战时共产主义制度,即在不改变经济基础的前提下,征集一切剩余资源并以指令进行分配。在时刻需要向关键点集中力量的

战时状态结束后,取消这种制度是很自然的选择。从1922年到列宁逝世后的1926年,苏联实施的是“新经济政策”。这一政策的核心是由(请不要使用敏感词)

控制银行、外贸、和重工业,其余经济部门自由发展,并乐于与外国资本合作。由于战前的俄国只有1.75%的人口从事工业,这意味着苏联几乎

恢复了旧沙俄的经济政策。唯一的不同正如列宁所说:“如果沙皇制度由于有了13万贵族便能维持几个世纪,为什么我们不能依靠拥有24万忠诚

活动分子的党坚持几十年呢?”。此时的布尔什维克(已更名为共产党)执政不久,成员大多经过战争考验与筛选,腐败与个人特权尚未蔓延,

因此活力和效率远高于沙俄相当腐化的贵族群体,管理成本却低的多。在新的权力核心管理下,俄国工农业产量于1927年超越了战前最高水平





然而,每年40美圆的人均收入和人间天堂的允诺相去甚远。简单的以红色官僚取代贵族的位置也根本不符合共产主义理想。更致命的现实是:

这个国家是整个资本主义世界的敌人,但它和沙俄一样,缺乏足够的工业物资来保卫自己。历史经验已经证明,继承沙俄的政策意味着继续接

受工业化世界的半边缘地位,与发达工业国(尤其是德国)之间的差距越拉越大。如果不对这个国家进行脱胎换骨的改革,等到红色官僚蜕化

成新贵族,等到红军失去锐气,革命和共产主义就将成为南柯一梦,整个国家也可能沦为半殖民地。因此,共产党人意识到必须找出一条从未

有人走过的路。这条路不光要消灭资本主义,还要让自己迅速富强。



列宁逝于1924年,他没有也不必去解决这个问题,但他的后继者则无可回避。在这个问题上,共产主义的经典著作不能帮什么忙。以恩格斯的

《共产主义原理》为例,提出的共产主义道路无非是:



(1)用累进税、高额遗产税、取消旁系亲属(兄弟、侄甥等)继承权、强制公债等来限制私有制。
(2)一部分用国家工业竞争的办法,一部分直接用纸币赎买的办法,逐步剥夺土地所有者、工厂主、铁路所有者和船主的财产。
(3)没收一切反对大多数人民的流亡分子和叛乱分子的财产。
(4)在国家农场、工厂和作坊中组织劳动或者让无产者就业,这样就会消除工人之间的竞争,并迫使还存在的厂主支付同国家一样高的工资。
(5)对社会全体成员实行同样的劳动义务制,直到完全废除私有制为止。成立产业军,特别是在农业方面。
(6)通过拥有国家资本的国家银行,把信贷系统和金融业集中在国家手里。取消一切私人银行和银行家。
(7)随着国家拥有的资本和工人的增加,增加国家工厂、作坊、铁路和船舶,开垦一切荒地,改良已垦土地的土壤。
(8)所有的儿童,从能够离开母亲照顾的时候起,都由国家出钱在国家设施中受教育。把教育和生产结合起来。
(9)在国有土地上建筑大厦,作为公民公社的公共住宅。公民公社将从事工业生产和农业生产,将把城市和农村生活方式的优点结合起来,避免

二者的片面性和缺点。
(10)拆毁一切不合卫生条件的、建筑得很坏的住宅和市区。
(11)婚生子女和非婚生子女享有同等的继承权。
(12)把全部运输业集中在国家手里。



以20世纪的眼光来看,这些方案要么过于迂阔,要么是细枝末节,还有一些已经被苏共所实行,剩下的都是有了足够物质力量以后自然水到渠

成的事情。至于如何对付随时可能出现的入侵?如何在一个濒临崩溃的国家建设工业经济?如何把半边缘地区的革命推向世界?如何给正在迅

速膨胀的人口提供吃穿………书上没有讲,也不必讲,因为从马克思到苏联成立,共产主义者一直都在等待以发达国家为核心的世界革命。在

一国之内,尤其是在穷国之内建设共产主义的问题不在考虑之列。但在1926年,这是逼到眼前的现实问题。



书上找不到答案,以往共产主义革命的经验也没什么用处。巴黎公社是一个只存活了几个月的城市政权,领导者甚至不懂得接管银行和组织正

规军的意义。更近一点有1919年的匈牙利苏维埃,但它的寿命甚至还不如巴黎公社。苏共虽然年轻,却比这两个前驱成熟的多。作为第一个有

机会考虑长期政策的共产主义团体,他们的任务是创造历史而不是复制历史。列宁之后的苏共官僚因这个问题而分裂,或者说在在某种程度上

,因权力之争而导致的分裂制造了不同的政见。具体的观点大概有三种:



第一种意见以托洛茨基为代表。托洛茨基曾任彼得格勒苏维埃主席,主持了红军的组建和指挥工作,以“红军之父”著称。他也曾加入过孟什

维克,1918年主持新政权外交,几乎葬送了苏维埃的前途。20年代的托洛茨基深受列宁器重,在列宁遗嘱中,托洛茨基与斯大林并列。1925年

时,托洛茨基仍执掌红军,并任政治局委员。



托洛茨基认为把党或苏维埃政权变成一个官僚机构是错误的。这既无助于经济发展,也会彻底毁灭革命成果。他从1905年和1917年革命的经验

出发,认为要依靠“纯粹的”无产阶级民主,把无产阶级的“自觉性”作为一切的基础,以工人委员会取代庞大的官僚结构。这既是向共产主

义转化的步骤,也被托洛茨基认为是发展经济的手段。因此他建议要对列宁、斯大林乃至他自己参与建立的官僚制度进行革命,即继续革命论

。继续革命论也同样适用于国际问题,共产主义无法在一国内建成,更不可能在一个落后国家建成,苏联这个落后国家的经济问题必须通过把

革命引向全球来解决。总之,托洛茨基对经济问题开出的药方有两个:解散官僚机构和世界革命。



第二种是布哈林的重农主张。布哈林曾任《真理报》主编,在内战初期是一个激进派,坚决反对布列斯特和约,主张与德国打到底。1925年时

仍主管《真理报》,是政治局委员,后来还一度任国民经济委员会委员。



布哈林认为应该继续发扬俄国的农业优势,给予农民(尤其是富农)优惠政策,鼓励他们种粮食,用剩余粮食去换取工业资源。认为苏联不应

该急于成为一个工业国,更不该为此而迅速改造看起来很繁荣的农村。这一政策事实上是沙俄时期经济政策的改良,或是新经济政策的加强版

。1913年以前,俄罗斯六成的出口是粮食,一成是木材,即便在国内大灾荒时期,(请不要使用敏感词)依然征收大量粮食出口,从而换来了维系政权所需的工

业物资。布哈林和列宁一样,认定红色官员远胜于沙俄贵族集团,因此可以减少这一贸易方式的运行成本,更好的刺激农业、矿业生产,从而

以这些产品的出口来繁荣国家。



第三种就是斯大林的工业建设计划。斯大林是共产党官僚机构的主要创始人,一个著名神学院的叛逆者。内战期间在多个军政部门担任过负责

职务。1922年斯大林在列宁推荐下担任苏共中央委员会总书记,和托洛茨基分掌军政。列宁去世后,斯大林成为党政机关的第一人。在20年代

结束以前,斯大林将在党内的所有对手或潜在对手排挤出权力中心,并执掌苏联最高权力直到1953年去世。



斯大林认为苏联除了迅速工业化以外别无选择。因此他主张集中一切资源发展重工业,迅速提升苏联的工业水平和规模。为了这一目标,短期

内一切工业物资都应用于再投资,因此没有什么工业品可卖到农村或是出口。这意味着必须以行政手段而不是贸易手段征集粮食,用征集的粮

食养活工业化人口,必要时还要出口粮食换取工业物资——而不是最终工业产品。在党和(请不要使用敏感词)内部,必须强化并扩大官僚机构、培养大量技术

官僚以保证工业化的进行。另外,斯大林断定短期内苏联并没有将革命扩展到全世界的能力,所以当前的主要任务是致力于国内建设,把世界

革命的理想作为一个长期目标而不是解决眼下危机的手段。至于其他问题和工业化计划本身惹出的问题,斯大林认为等到工业规模和水平达到

一定程度后,一切都将迎刃而解。



三种意见在苏共内部引起了严重争论,同时也搀杂着列宁去世后的权力之争。我们甚至不能完全确定某种意见的支持者是真的相信自己的理论

,还是为了和对手表现的不一样而刻意提出反对意见。考虑到主要当事人既是冒死革命数十年的理想主义者,又是官僚机构残酷内斗的胜利者

,真实的历史应该是两者的混合。但不管怎样,主张加强官僚机构的斯大林显然更了解如何在一个官僚机构内取得权力。托洛茨基和布哈林输

掉了争论,还输掉了政治生命,最终托洛茨基被驱逐,然后被暗杀,布哈林被逮捕、枪决。争论的失败者托洛茨基在被暗杀前创立了第四国际

,一个比苏联更长久的少数派共产主义组织。本书后面的部分还将谈到他,但在20年代的苏联,斯大林和他的强制工业化观点是完全的胜利者





1927年,即共产主义者夺取俄国政权后的10年。苏共第二代领导人斯大林基本取得了稳固的地位,可以着手实施他的建设政策,其核心就是工

业五年计划。在此之前,苏联已经有一个负责经济计划的部门——国家计划委员会(简称计委)。这个机构曾经对自身的任务下过间接定义:

“………只有市场才能对一切行动的正确性作自动的控制,市场才能作为表示每个部门、每个生产单位、每个企业单独活动的自动计数器……

…”。换句话说, 1927年以前的计委不过是个经济的协调与修正部门。在斯大林手里,它变成了整个经济体系的指挥者和监督者。只要计委一

声令下,整个国家的物资、人力、资金、贵金属尽归其调遣。在制定第一个五年计划前,计划经济委员会尽可能的搜集了全国的统计资料,如

人口、资源、技术人员、工业基础等。然后在这个基础上,计委为重工业、轻工业、军事工业、农业、贸易、金融、教育等所有与经济有关的

部门制定了详细规划。计划的核心部分,即由计委直接给出的文件即有三卷1600页。这1600页的文件为许多重点企业和机构设定了具体任务、

划拨了所需的资金、物资、人力,也规定了使用方式。另外一些篇幅则为次要经济部门(地区)制定了指导性任务,即向这些部门分配总额已

被限定的一批物资、人力,然后在要求它们在本部门(地区)内部自行制定详细的分配、使用方案,以按期达到计委要求的的目标。为了实现

这些目标,整个官僚机构都被改组、扩编,1924年苏联中央(请不要使用敏感词)只有10个直属部,其中6个负责经济工作,到了1936年,18个直属部中有12个负

责经济工作,1947年直属部多达60个,其中50个负责经济工作。这反映了计委在官僚体系中的地位和权力。



物资平衡是计委的目标,但绝不是主要目标,因为物资的调拨和使用都是计委自身制订的,平衡仅仅意味着所有的物资都被分配——这绝不是

什么难事。计委的真正目标在于按党的指示确定经济的目标,然后把除必要民生物资以外的所有资源都用于实现这一目标。对此,日后的苏联

计划经济教科书做了总结:“计划经济的第一条原则是突出重点,第二条是物资平衡,前者是后者的前提。”在20-30年代的苏联,计划经济的

重点就是重工业。70%的工业产品被用于投资。自布尔什维克掌握政权到1927年,10年间苏联总共只进行了265亿卢布的投资;而仅在第一个五

年计划期间(实际约4年),苏联即进行固定资产投资645亿卢布(二五期间为1334卢布),其中86%被投入与眼下的消费品生产无关的重工业。



一五计划期间,苏联钢铁工业、化学工业、能源工业得到极大扩充;机床、汽车、拖拉机、发动机、化学、飞机等工业部门从无到有的建立。

1500个大型工厂在没有直接消费需求的情况下拔地而起,并出现了一批世界级工程及企业,如斯大林格勒拖拉机厂,罗斯托夫农业机器制造厂

,第聂伯河水利枢纽等。在1929年-1938年的10年间,苏联的工业产能占世界的比例从5%(英国的一半,法国的3/4) 变为17.6%(英、法、意之

和),从一个残破的半工业国变为世界第二、欧洲第一的工业强国,整个世界目瞪口呆地看着苏联在半代人的时间里脱胎换骨。当然,应该考虑

到同期的资本主义正处于大萧条的的动荡之中,这大大提升了苏联工业的相对地位。但即便看工业生产的绝对增长,20-30年代的苏联经济也的

确在爆炸性发展。同样是在1929-1938年,苏联每年的钢产量由430万吨增加为1830万吨,煤由3550万吨增加为1.6亿吨, 石油由1170万吨增加为

3100多万吨,发电量由50亿度增加为483亿度,机床、拖拉机、汽车等机械产品增产数十倍不等。在一五期间和二五期间,苏联宣称工业增长率

分别为20%和17%!这是一个骇人的速度,意味着工业规模每隔四-五年就会翻一番,此前没有任何大国经历过类似的增长期。因此许多人认为苏

联人在说谎,甚至一些共产主义的支持者也认为这些数字在宣传中被夸大,但随后的世界大战用最残酷的考验证实了了这些增长数据。直到解

体,苏联一直保持着它在30年代取得的世界第二大工业经济体的地位。



快速发展的工业不仅使苏联能够制造越来越多的钢铁和电力,社会也在经济发展中现代化。战前俄国的城市化比例为18%,每千人只有0.18个医

生,婴儿死亡率是惊人的26%。到了1940年,虽然中间经历了内战、灾荒和大清洗,这些数据却分别变为33%、0.8、和8.1%。人均预期寿命从20

世纪初的32岁增至1926年的44岁再增加到55岁。教育事业作为工业建设的前提,发展势头甚至超过了工业本身。识字率在12年间从25%猛增至

87%。1913年的俄国,只有6.6%的居民接受过普通教育,20%的适龄儿童能入学,中等技术学校每年只有7400名毕业生,大学在校生合计12万人

。到了1938年,苏联在废除所有神学院、贵族大学的情况下,儿童入学率接近100%,每年有近30万人成为工程师或技术员,大学在校生达55万

。50%的劳动力已经脱离农业生产。30年代的苏联不仅在经济结构上成为工业强国,也使自己的大部分人口进入工业化社会。



必须指出,在工业高速扩张的同时,苏联人的物质生活水平并没有同步扩张,因为大部分工业产品被用于再投资,而不是消费或向农村换取农

产品。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苏联一直只把30%左右的工业产能用于消费品生产,其余70%用于投资或军备。在1934年以前,甚至军队的需

求也必须为重工业投资让路。很显然,在工业产能每4-5年就翻一番的条件下,10年后的30%产能会显著高于10年前的100%,但将农业国的一半

人口工业化意味着更多的人抛弃了半自然经济,有了更多对工业化消费品的需求,因此消费品供应一直不足。更严重的问题是原来由统治阶层

掌握的粮食剩余如今在革命中和土地一起分给了自耕农。共产党在掌握城市工业的同时也必须负担城市消费,但工业剩余都被用于投资,没有

什么工业品可用于向农民交换粮食。因此斯大林决定以农业现代化为名实施农业集体化。毫无疑问,从长期来看,在可开垦地广阔的苏联实施

集体机械化农业可以有效的提高粮食产量、节约农业劳动力。但在工业资源均被集中用于工业体系内部投资的30年代前期,集体化本身并不带

来效率。在这一阶段,农业集体化的真正作用是将农民纳入计划经济的轨道,通过高征购、压低收购价等手段,把剩余粮食收缴到苏维埃政权

手中,用来供养工业化人口,甚至出口换取工业物资。这导致了农民的强烈抵制。农民们屠杀自己的牲畜,在集体农庄里消极怠工,勾结基层

干部私藏粮食,甚至直接武力对抗(请不要使用敏感词)。结果在(请不要使用敏感词)提供足够的农业机械以前,畜力减少一半,粮食产量在三年内下降了19%。在粮食产量出乎

意料地下降的情况下,苏维埃政权还是得到了足够的粮食来养活工业化人口,代价是农民恢复到了1913年以前那种缺乏余粮抗灾的状态。1931

年以前连续的丰年掩盖了这个问题,当气候在1932年变得恶劣时,周期性的灾荒回来了,上百万的农民死去,城市粮食供应也变的紧张。直到

1934年,苏联才停止了全面粮食配给政策。



尽管付出了巨大代价,遇到了各种阻力,苏联共产党还是坚定地指挥苏联完成了2个五年计划,并在二战前开始了第三个五年计划。此时的苏联

已然是一个工业国。一半的人口居住在城市或其他工业化居民点,所有的城市都有整洁的街道、干净的自来水、充足的食品供应、以及面向平

民服务的公交与医疗设施。当然城市周围还有繁荣的工业,工业已在总产值中占86%。另外一半农业人口能够得到大量的拖拉机、化肥和电力支

援。到了1937年,几乎所有的农民都已加入集体农庄或是国营农场,在大批工业物资的支持下,尽管农民的积极性依然不高,尽管苏联割让了

大片农业地区,粮食产量还是比战前最好年份高出10%,总产量接近1亿吨。同时苏联还种植了大量经济作物,总产值比战前增加34%。从贸易来

看,40年的苏联还要进口许多高技术产品,如航空汽油、精密轴承,但也只有美、英、德三强才够资格成为苏联寻求大宗技术产品的对象。苏

联已经不再依靠进口设备来建设新工厂,反而能出口相当数量的工业品。在军事上,一直被世界各国(请不要使用敏感词)敌视、受邻国觊觎的苏联已经拥有世

界上最庞大的装甲兵、空军,伞兵、战略空军等兵种的规模和技术水平领先其他大国数年。从个人消费上来看,苏联还处于半工业化社会,但

从潜在的财富生产能力和社会发展水平来看,苏联已经接近了发达工业国的人均水平,财富分配的公平程度则是世界第一。



这一切距离那个相对经济规模不断下降、先后败于日本和德国、每年卫生教育部门合计只有1.5亿卢布经费的旧俄罗斯不过20年,从大规模工业

化算起还不到15年,革命后出生的孩子此时还在读书或是充当实习生。以20世纪以前的历史经验来衡量,苏联的崛起简直是一个奇迹。



毫无疑问,这一时期有许多条件有利于苏联经济快速增长,自1929年起,整个西方资本主义世界陷入了大萧条,苏联能够以便宜的价格购买设

备和技术。中欧长时期没有强大的军备,使苏联相对能够节约许多军费。苏联1920年的工业生产只有1913年的1/10,恢复性增长的速度一般说

来总是很快。苏联没收了敌国——在20年代初的环境下意味着所有工业国的在俄投资,否认了外债——1913年利息要占沙俄财政的1/7。这都是

经济发展的正面因素。但从另一面看,不利因素也同样多,甚至许多积极因素本身也是两面的。比如说,大萧条固然降低了利用外国技术的成

本,但同时也促使日本德国扩张军备;德国只有10万军队是好事,可苏联的敌人是全世界;苏联和英、法、美的的关系逐步正常化,但代价是

承认沙俄战债以外的大部分外债;没收敌国资产的结果是利用外资的成本增加。至于恢复性发展对经济的促进作用,在1927年经济超过历史水

平时已经消失。沙俄留下的基础设施有相当部分根本无法利用,以一直依赖进口的锅炉和内燃机为例,1921年时一半以上已经报废。在革命和

内战中,大批出身贵族的技术人员和专业技术官僚出逃国外。至于那些本来就由外国投资管理的工厂,在革命前是俄国现代工业的主力,工人

政权可以在设备未老化前勉强它们维系运转,但要想发展、升级,革命前实在没有多少遗产可以提供帮助。



在理想和初期的冲劲耗尽以前,苏共的作为已经超出了历史上任何一个官僚集团。他们在复行沙俄经济制度的新经济政策时期还能够把腐败、

特权约束在相当低的水平上,使自己和旧帝俄的沙皇有明确区别,甚至还能有意识的建立约束自身的制度,如监察委员会。从成绩来看,这个

官僚集团以很低的管理成本把经济水平提高到历史最高水平之上,同时还保持了红军的强大战斗力,足以在不接受工业国物资援助的同时保卫

自己。这是了不起的成就,但历史上类似的新兴官僚集团还有很多,如中国西汉中期后的儒家官僚、唐朝初期以后的庶族官僚、奥斯曼帝国的

奴官近卫军官僚等。这些新兴官僚集团固然强大,也不乏信仰和理想,但肯定没有过在一代人内改造国家、将一个衰败中的帝国提升为世界第

二强国(旧大陆首强)的先例。事实上,苏共作为一个党员数量迅速膨胀,与官僚机构密不可分的党,党员质量下降很快,在30年代也犯了许

多错误。苏共的组织结构甚至马克思的理论本身都不是苏联迅速崛起的直接原因。



苏联崛起的核心在于工业经济的迅速膨胀。有了足够的重工业支持,以步兵骑兵为主的军队可以迅速机械化,消极抵制的农民能生产出远超出

战前最好年份的粮食,落后的轻工业可以为越来越多的城市平民提供足够的民生物资,甚至连不断自我清洗的官僚化共产党也可以因为足够的

重工业物资而越来越稳固。这和本书前面的论证是一致的:“……与农业社会相比,工业社会的经济增长速度和可达到的上限都大大提高。其

原因在于新生的重工业部门提高了流入经济的负熵流和人类利用负熵流的效率……”轻工业和服务业本身不具备扩大负熵来源的能力,只能在

本部门内提高负熵利用效率——这一效率由重工业部门提供的负熵流规模所严格限定。农业虽然能扩大负熵来源,但要受到耕地供应的限制。

因此从长期来看,重工业的增长速度就是经济增长速度的极限。轻工业、农业、服务业等部门利用负熵的效率再低,只要输入的负熵持续增长

,产出的增长率早晚会跟上重工业的增长速度。这一点本书前面也做了总结: “……重工业部门直接促进了人类采集、利用负熵的能力,同时

能够自发扩张、升级,从而成为经济增长的发动机……”在作者看来,解释苏联的经济奇迹其实可以归结为最主要的一个问题:苏联重工业为

什么能取得前所未有的长期高速增长?



自从英国爆发工业革命。重工业的增长(当然包括附属而不可缺少的科研、教育机构)就只可能来自重工业自身的扩张。即用既有的机床、原

料(主要是金属)、能源(如煤炭石油)、人力去制造更多的机床、收集更多的能源、开采提炼更多的原料、培养更多的人力。从纯粹的物质

和负熵流向来看,重工业生产的物资要分三部分,一部分被轻工业、农业、建筑业、军事等部门所消耗;一部分用于补充重工业自身的消耗,

其余部分用于重工业的扩大再生产。其中用于重工业部门内部投资的部分越大,重工业增长就越快。如果把除自身消耗外的所有或大部分重工

业合理地用于重工业自身投资,那么重工业部门的增长就可以达到或接近既有条件下的极限速度。长期经济增长也就随之接近增长极限。



从自然科学角度来看,这一极限取决于许多方面:比如建筑的建造周期——再多的钢材、水泥也必须需要一定时间才能变成生产钢材、水泥的

新厂房;能源的利用效率——开采煤炭本身所耗费的既有煤炭越少,投资的效果就越大;人力的培养周期——用既有的优质人力当老师,把简

单劳动力培养成工程师、技术工人、熟练工的速度越快,工业扩张也就越便利。广义的重工业部门是一个包含加工、开采、教育、科研、管理

等许多方面的综合性体系,各部分之间有一定的替代性,如技术工人的熟练可以弥补机床精度的不足,工程师培养体系的强大可以弥补技术工

人传带制度的不足,煤炭资源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替代石油等等,反之亦然。但这种替代性是有限的,而且代价巨大。二战时德国具有过剩的煤

炭资源,因此试图以煤炭液化来代替石油,但油料不足始终是德国国防军的战斗力瓶颈。90年代的朝鲜缺乏频率、电压稳定的电力供应,被迫

以高级技工的经验弥补机床加工精度的缺陷,但设备维护水平还是步步下跌。因此,重工业的发展极限速度取决于各必备部分中发展最弱的环

节。



不过,通过前面对历史的阐述,读者应该能发现:在苏联建立以前,重工业,或者说整个工业经济的增长极限却不在工业经济之内。



在我们这个世界上,率先与现代工业经济结合的的社会制度是自由资本主义。资本主义需要扩张才能生存,而自由资本主义的扩张又必须通过

由购买力形成的利润来实现。前面曾对这一过程做了具体描述:“……19世纪的工业资本主义体系要获得利润并扩张……在这种循环中,重工

业部门的生产能力和水平也得到了提高,反过来促进了一般消费品生产部门的效率……”读者可以自行回顾一下这段描述。在这样的过程中,

重工业的增长受制于两点:购买力的增长,市场需求增量与重工业增长之间的反馈效率。



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前,世界市场并没有绝对的饱和,这是本文的一个结论。但世界市场不饱和并不等于整个世界都乐意接纳工业国的商品和

投资,这只是意味着还有许多由本土手工业品占据的市场可以开发。如果现代工业品可以在理想的市场条件下和那些手工业品进行长期竞争,

那么工业国会得到完全的胜利。但事实上,即便清帝国无法抵抗英帝国的战列舰,中国的平民依然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拒绝鸦片以外的英国货;

虽然布尔游击队和祖鲁兵团最终败给了英国,但南非还是争得了一定的经济自主权;甚至连海地这样的黑人奴隶聚集地都敢于利用大国矛盾挑

战法国正规军。廉价的工业品必须克服政治、军事、文化等多方面的壁垒才可能获得利润,只是与后来正面对抗其他工业国相比,资本家和农

业世界的残余力量作战才显得轻松一些。



在这种情况下,市场的每一次大幅扩张都伴随着战争或是阴谋。资本家必须先联合起来打开市场,然后才可以把资本投入正常的经济投资,违

反这个投资顺序会导致严重的损失乃至破产。因此大部分投资被用于轻工业的改造,以使自己的产品尽量符合各农业国的消费风格;或是以税

收、战争公债等方式集中到(请不要使用敏感词),然后用于战争、政治等方面。以1840年为例,中国有庞大的人口,英国有独一无二的现代工业,双方实际经

济规模大致相当。但英国国内税率约为16%,另有占经济总量8%的战争公债,两者相加足有24%,明显压倒了实际税率约5%的远东农业帝国。大

量投资被类似鸦片战争的市场开拓计划所消耗,自然减少了工业自身的投资。当然,部分军事订货可以越过轻工业的层次直接刺激重工业,但

半工业化的军队并没有20世纪军队那么大的重工业产品需求,军事需求本身也非常不稳定,难以支持重工业快速发展。等到19世纪末期军队(

尤其是海军)完全工业化,开拓市场的成本也越来越高。在这种情况下,许多经营者甚至会把工商业企业当作封建地产来经营,赚得的利润用

于奢侈消费而不是再投资。在一个工业经济的扩张依赖于资本主义扩张的阶段,市场空间限制了工业增长速度。



第二个问题是重工业并不直接面对消费者。在工业化前期,除了少数物资如煤炭、染料外,大部分重工业物资都必须通过轻工业、农业、服务

业才能转化为一般消费品。与轻工业需要在市场开拓的刺激下被动发展相类似,重工业的扩张与提升基本依赖于轻工业和农业的需求。在工业

企业尚未庞大到融合上下游产业成为托拉斯、康采恩之前,各个独立企业很难产生对重工业投资的主动意愿。即便有重工业投资,大部分也着

重于重工业的扩张而不是升级。许多重工业部门的控制者尚未意识到自己可以通过提供更新、更好的重工业物资来提升轻工业品的质量、降低

轻工业品的价格,从而主动地扩张市场。这种因为自由资本主义而生的问题随着资本主义工业经济的垄断化,垄断企业国家化逐步减轻。



另外,正如前面的讨论所指出:“相对农业时代的农业与和手工业,重工业和被重工业改造过的其他产业部门的三个显著特征改变了经济发展

的外部条件”。这三个显著特征分别是:整体化、中间产品标准化、关键技术的出现。其中“整体化”和“中间产品标准化”两个特征决定了

重工业投资不可能象轻工业、农业投资那样迅速产生回报。因为轻工业和农业在单独一个企业、一个农场的规模下即可运行,与其他企业竞争

。而重工业必须成体系运行才有意义。这在自由资本主义制度下既制约了既有工业国的资本家向重工业(包括科研)投资,也压制了后发国家

的重工业发展。从19世纪的趋势看。在已经成为工业国的国家里,垄断化和国家干预会带来长期的重工业高速增长。实施国家资本主义的苏联

在某些方面可以看做这一趋势的延续。



在这两个条件限制下,在整个19世纪和20世纪前期,资本主义工业经济的增长速度从来没达到或接近过自然条件、技术发展速度所决定的重工

业部门发展速度理论上限,即便是增长最快的日本、美国也不例外。其中市场空间的绝对限制是资本主义的痼疾,从消费品利润到重工业增长

的反馈则是自由资本主义的弱点。资本主义世界的投资比例远低于后来的苏联,而投资的大多数则给了直接生产消费品的产业部门。这倒不是

因为资本主义更关注眼下的民生,事实上资本主义的剩余产品基本都要在资本主义以外消费,而本国消费的大头又被资产阶级自身占有,还有

许多剩余物资消耗于军事和政治斗争,本国的生产能力和本国消费总额并无必然联系。这种工业增长方式足以压倒官僚或贵族的稳定地产收益

,但显然不是大工业经济增长的唯一选择。



与资本主义工业经济的这两个问题相对应,苏联制度的真正长处在于两点:不需要外部市场和国家管制,即公有制和计划经济。



苏联是由共产主义者建立的国家,尽管掌权的官僚未必都有共产主义理想。但他们肯定不会为多出来的消费品发愁。在一个实施公有制的国家

,公民拥有的是整个国家,不象一般的选举制国家那样只拥有(请不要使用敏感词)财产,因此所有经济部门生产的目的就是为了公民消费(包括军事开支这种

公共消费),而不是为了利润。因此,哪怕重工业和整个经济体系的生产能力扩张再快,苏联人也不会因为购买力不足而担心。对于剩余产品

,即便是战时共产主义式的配给制,也肯定要比倒进大海更有效率,何况苏联很快就建立了自己的工资-市场体制。基于这个根本性差别,与总

是存在过剩商品和买方市场的资本主义相比,苏联一直是“短缺经济”。苏联计委可以放下购买力问题,从资源、人力、物力等纯粹的工程角

度去规划经济增长。



完全的公有制迫使苏联官僚从全局的角度去考虑问题。具体负责某个企业、某个行业或者某个地区的官僚并没有管理所属物资、人力的全权,

他首先考虑的是如何利用自己管理的资源完成上级指令,没有多少独立决策的选择。即便从纯粹的自利角度去考虑,他也应该通过完成任务、

获得提升来扩大权力,而不是尽量增殖自己控制的资源。到了中央计委这一级,他们关心的是整体的经济指标,而不是具体某个部门的现金流

。他们不需要等长期经济指标变化后再追加配套生产能力。因为经济指标在很大程度上是他们的指令。



计划经济并不一定意味着突出重工业,但在实际操作上,苏联没有不重视重工业的选择。从1920年到1940年不过20年,作为一个曾被全世界围

攻的政权。在战后的最初20年把军事工业的前提——重工业提到第一位毫不奇怪。何况30年代以后国际形势日趋紧张,英、德、日三大工业国

都是苏联潜在的敌人。日苏还屡屡在远东大打出手。在这样一个重工业薄弱、边境漫长、强敌环伺的国家实施计划经济,突出重工业是很自然

的选择。


就这样,一个不需要担心购买力、国家全盘考虑所有产业,且有意识地提高重工业地位的大国在地球上出现了。以21世纪的眼光来看,这个国

家非常粗糙,极端缺乏合格的技术官僚,经常因为官僚内部争斗而作出可笑的决策,在军备上投入了过量(以二战前的标准而言)的资源。但

在自由资本主义尚未过气、其他国家忙于用销毁产品的方式解决萧条的20世纪前期。这样一个错误百出的国家规避了最荒谬的错误——只在能

获得以通货结算的利润时,才进行投资。结果,苏联计委在搜集一切剩余资源的同时,可以直截了当地考虑自然规律所决定的经济发展极限,

让工程师、农艺师来决定经济发展,而不是把规划交给市场。再加上革命带来的理想主义和苏联丰富的资源,苏联重工业能够以它本应有的速

度扩张,然后逐渐拉动其他经济部门赶上它的发展速度,这就是苏联崛起的关键。苏联的相对高速增长不是因为苏联出现了什么奇迹,而是其

他资本主义国家被自身的体制所限制,无法在二战前的和平时期使经发展济达到“正常”速度。这就是马克思所指出的资本主义的荒谬性。



苏联的计划经济取得了巨大成功,并在二战后的前20年保持了这种势头。其他取得政权的共产主义者纷纷效仿这种体制。因此计划经济和重工

业优先政策被当成了共产主义者乃至泛左翼的标签,甚至许多人把它们当成了共产主义本身。但在1930年前后看这个世界,应该注意到侧重重

工业的计划经济不是苏联的首创,它们本身只是共产主义者的工具而不是目标。考虑到随后几十年整个世界苏式计划经济的历史,作者甚至怀

疑苏联党政官僚(包括斯大林本人)是否清晰地意识到了重工业的特殊经济地位,是否有意识地把经济工作的核心任务定为扩大负熵流、提高

负熵流的利用效率。传统的马克思主义固然强调第一部类(即广义的重工业)的生产要优先增长第二部类(农业、消费品工业)的生产。但并

没有定性地给出期间的关系,而且反复强调各部门的平衡重于突出重点。从斯大林1946年,即实施计划经济20年之后的讲话来看:“……轻工

业同重工业比较起来,需要的投资少,资本周转快,获得利润也较容易,所以在那里,轻工业成了工业化的头一个对象。只有经过一个长时期

,轻工业积累了利润并把这些利润集中于银行,这 才轮到重工业,积累才开始逐渐转到重工业中去,造成重工业发展的条件。但这是一个需要

数十年之久的长期过程,在这一时期内只得等待轻工业发展并在没有重工业的情形下勉强过活。共产党当然不能走这条道路。党知道战争日益

逼近,没有重工业就无法保卫国家,所以 必须赶快着手发展重工业,如果这件事做迟了,那就要失败。党记住了列宁的话:没有重工业,便无

法保持国家的独立;没有重工业,苏维埃制度就会灭亡。因此我国共产党也就拒绝 了‘通常的’工业化道路,而从发展重工业开始来实行国家

工业化……”在苏联走上计划经济道路的原因中,危急的军事形势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不论原因是什么,1927年以后苏联的经济政策确实迅速提高了流入苏联经济体系的负熵流,和苏联工业利用负熵流的效率。这一过程损耗巨大

,但从上面的分析看,它所损耗的财富在传统的资本主义体制下根本就不会被创造出来。因此,付出巨大代价的苏联在短时间内使自己成为无

人能侮的工业强国,也使染上30年代苏联色彩的共产主义制度迅速向全世界扩散。这给大萧条中的资本主义世界带来了巨大动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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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发表于 2010-11-23 00:37 | 只看该作者
我一直很佩服这帮狗日的婊子养的畜生能编几十万字的屁话去验证几句谎言,真她妈无耻至极!最后还得说句:玛勒戈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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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发表于 2010-11-23 00:39 | 只看该作者
回复 26# qw007


    人家刨坑你种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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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发表于 2010-11-23 00:57 | 只看该作者
这还不把人都教傻了吗?,真可怜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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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发表于 2010-11-23 14:17 | 只看该作者
真长啊,不看都知道“一家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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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发表于 2010-11-24 21:08 | 只看该作者
冰川纪过去了,
为什么到处都是冰凌?
好望角发现了,
为什么死海里千帆相竞?

我来到这个世界上,
只带着纸、绳索和身影,
为了在审判前,
宣读那些被判决的声音。

告诉你吧,世界
我--不--相--信!
纵使你脚下有一千名挑战者,
那就把我算作第一千零一名。

我不相信天是蓝的,
我不相信雷的回声,
我不相信梦是假的,
我不相信死无报应。

如果海洋注定要决堤,
就让所有的苦水都注入我心中,
如果陆地注定要上升,
就让人类重新选择生存的峰顶。

新的转机和闪闪星斗,
正在缀满没有遮拦的天空。
那是五千年的象形文字,
那是未来人们凝视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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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发表于 2010-11-24 21:21 | 只看该作者
在颤抖的枫叶上
写满关于春天的谎言
来自热带的太阳鸟
并没有落在我们的树上
而背后的森林之火
不过是尘土飞扬的黄昏

如果大地早已冰封
就让我们面对着暖流
走向海
如果礁石是我们未来的形象
就让我们面对着海
走向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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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楼主| 发表于 2010-11-25 19:07 | 只看该作者
回复 32# 御风行

兄坐哪哪湿,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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